佛奴眯着眼眶,紧紧收住眼底的肌肉,不教眼中的热意涌出,探手将跟前的算筹又重推了归去:“账册我能暂代着看,可这算筹,是大娘头一天学做买卖时康家阿郎赠的,大娘还是自留着罢,作个念想,到哪儿都不忘商家之本,来往之道。”
“我明日便随他同往长安。”风灵杏眼中闪着斩钉截铁的决意:“剥夺官身也好,开罪入狱也罢,莫说是这些,即使是刀山剑树、龙潭虎穴又何妨,摆布我便陪着他一处。”
主仆二人如同闺中姊妹普通互换过赠礼,阿幺再不能伤感下去,忙忙地起家去清算行囊,细细地将那些平常所用之物,尽量地精减着收拢起来。
风灵的眼眶一红,一串眼泪自眼窝中滚落,轻声吸了吸鼻子。
风灵的手在账册上僵了僵,稍一踌躇,还是将那副算筹收进小囊内,悬佩在腰际。揉了揉了脸,摆出笑来向阿幺道:“哭甚么,不过是去长安瞧瞧,又有何大不了的事。不过是仓促了些,原想等上元那日,好好地将你二人的婚仪办了,热烈过后再走,眼下竟是不能了。幸亏你那份嫁奁我早已备了交予金伯收着。”
她这么一说,阿幺泣得更凶,抽抽泣噎不得言语。
阿幺抖出一袭石青色夹絮窄袖胡袍,一顶卷檐虚帽从衣袍里头滚落出来。风灵瞥眼望去,编结发辫的手指滞在了发丝间。
“阿幺。”她黯声道:“这一身,便在外头搁着罢,我明日可穿。”
“这便是傻话了。”风灵涩涩一笑,悄悄拉开阿幺,“五更鼓前,我便要走了,再一味哭下去,行囊清算不及,我可当真要一起不顺利了。”
风灵好轻易将一身青色的嫁衣剥扯下来,取下各处的金饰钗环,一扭头见阿幺正板滞地杵在那儿,便叮咛道:“阿幺,莫愣着,快替我清算行囊匣笥。”
佛奴张了张口,话语在口中固结,一句“大娘慎重”临到嘴边,成了一声感喟,一下沉重的点头。看她沉着平静如此,想来是早已猜想好了这一日到临是待要如何,只不过这一日竟是在元日,又是在她的结婚的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