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直说到晚膳时分,阿盛前来问过是否要传膳,李世民气绪颇佳,欣然叫了传膳,另还命人替风灵置了食案,教她就在两仪殿中相陪用膳。
“起来罢。”李世民缓了调子,垂垂地又寻回了一些昨晚的亲和:“你原是个聪敏孩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事理,不必累述了,你自是能懂,恪守便好,也不必过分拘束,你在两仪殿不必理睬那些繁文缛节。”
风灵踌躇不定是否要施礼,若出声,便惊扰了贤人憩息,若不出声,不予他作礼,有鄙视之嫌,那也是了不得的罪名。
连日来,她做梦都想超出承天门,横穿过天街往前头去,现在终是得偿所愿,却发觉本身不过是从一个拘束无趣处,到了另一个更拘束无趣的地点。
风灵战战兢兢地在两仪殿门前站定,候等着殿外的内监前去通禀。
风灵悄悄心惊,本来本身是高阳公主稍带进宫的,贤人已然晓得。而高阳公主与杨淑妃的所思所谋,听那话里话外的意义,他多数也了然于胸。再帝王跟前弄谋术,倒是好笑了。
殿内上首设了张胡榻,李世民正于那胡榻上倚着高案坐着,手边还靠着一个锦靠。他闭眼安息,神采较之昨日,更差了些。案上堆了一摞子的奏章告书,乱糟糟地堆叠在一处,连那胡榻上也散落了很多。
可这话落在风灵心上,却如同千钧,她极力平静地阖上那本提及拂耽延的奏章,稳住微颤的手腕,将它摞了起来。
“宫中那么多宫人,独挑了你来服侍笔墨,你可知是为何?”风灵头顶俄然有道中气不敷,却严刻仍然的声声响起,将她唬了一跳,手里的收整不敢停下,眼也再不敢往那奏章上去瞟。
她将拾起的薄毯妥贴地安排在胡榻上,顺势在胡榻上低伏下身:“风灵谨遵贤人教诲。”内心却在呼号:当初说是要替天子驯马,留在了宫中,本觉得驯得了马,躲过了柳爽那一阵的风头,便该出宫的,可现在怎又成了两仪殿侍墨,出宫的但愿竟是愈发迷茫了。
风灵感激地冲他点点头,阿盛驯良地一笑,便退至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