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与玉勒图孜互望一眼,玉勒图孜虽不谙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肠子,却也瞧得懂竹枝的意义,明着说是要在殿下服侍,实则便是要在一旁听些壁角。她悄悄觉着好笑,这婢子瞧着机警,实则倒是个蠢的,这点谨慎思连她尚瞒不过,如何能瞒过猴精猴精的风灵。
公然,竹枝离殿,四下也无宫人奉侍,风灵缓慢地自几案底下摸出纸砚等物:“你既能将酒囊自宫外带出去,带两张纸片想来该是轻易。现在除了玉勒弘忽,风灵再无可托之人,还求弘忽襄助。”
她抬手拔开酒囊上的塞子,替风灵满斟了一盏,笑着举杯:“还未曾恭贺过你左迁。”
风灵径直端起杯盏,一抬头便将一盏酒水倒入喉中。她稍稍一怔,本觉得玉勒图孜带来的酒必然是葡萄酿这类的西域酒,却不料入喉刺辣,带着醇香的酒液竟是她最喜好的五云浆。
玉勒图孜保藏纸张的当口,风灵已在写第二张,却只简简朴单的两句:西疆富商,买卖范围,多与何人互市,凡能获知,俱代为记载,妥当保藏,以待后用,勿向第三人露一字,紧急牢记。
风灵对劲地直点头,说了几声“极是”,便撂开这话不提,同她提及了当年西疆各种。殿下的竹枝悄悄地将方才那一来一往的对话服膺于胸,第二日,这话便到了安仁殿临时不提。
“我私猜着贤人的心机,他……他好似总将我认作是那位早夭的公主。”
玉勒图孜未觉有醉意,正奇特,见竹枝自暗处款款走出,领命而去,她方觉悟,风灵定是有紧急的事拜托。
屋外的檐廊下传来一前一后两人的脚步声,风灵低声快速道:“其间人多口杂,不说这些。一会儿酒也少吃些,我另有要事拜托。”
这一张她却未教玉勒图孜瞧见,快手快脚地径直封缄了起来交予她:“这一封,一同交予拂耽延,请他想体例替我传去西州,予我那大管事佛奴。”
风灵朝殿下默立了一个多时候的竹枝叮咛道:“玉勒弘忽酒气上头,你去后厨望望,务必整治一碗醒酒酸汤来。”
风灵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竹枝被她差去别处做活,杏叶去端食案尚未过来,她近旁向来不准宫婢环绕,现在殿内只要她二人,她抬高了嗓音道:“贤人从未有过要将我归入宫苑的意义,现下我还是宫中请来驯马的。你可晓得昭庆殿本来住着甚么人?”
玉勒图孜怔了一息,立时会心,成心扬起调子道:“我那里管得着那些事,莫说魏国公府没那私开邸店,暗中运营的事,即使是有,往你这儿来讲项有何用。”
玉勒图孜将那两封手札贴身藏了,告慰她:“你便放下心,我定会替你传到你情郎手中。”
她感激地朝玉勒图孜一笑,又吃了一盏,慢慢道:“你别是替魏国公府说项来的。”一面说一面伸手在案下轻捏了玉勒图孜的手:“税商之策乃贤人钦定下的国策,我不过是受命行事,任何嫌都得避着。”
话音一落,杏叶端着食案出去,身后公然就跟着竹枝。
“娘子少见这般欢畅,须得尽欢才好。奴婢便在殿下候着,娘子若要叫,一声便能过来。”言毕竹枝便自下了殿,公然恭敬地哈腰侍立在侧。
玉勒图孜的目光一向凝在这几行字上,目中盈润,有热热的水汽排泄,昂首却见风灵极其可贵地朝她羞怯一笑,这一笑撩得她心底更不好受。不必说,这张字纸定是要她想体例送至怀远坊拂耽延的宅中了。
昭庆殿中二人对酌了一个时候,玉勒图孜意犹未尽却已到了出宫时候。
竹枝脸上端着慎重的笑:“娘子有客,杏叶毛躁,怕顾不过来,奴婢来帮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