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忽”二字尚未出口,那胡妇一个箭步蹿上前,一把捂住风灵的口,受了惊吓普通暗里张望了一圈,见无异动,方才谨慎地放开捂住风灵口鼻上的手。
“有酒暖身便不冷,玉勒弘忽可吃得酒?”风灵笑应。
风灵了怔了好几息,脑后好似被人猛拍了一巴掌,顷刻惊起:“玉勒图孜弘……”
这场面甚是古怪,胡女一身唐家妇人的打扮,唐家子却又重新到脚地裹在胡装里头,两人在西市的路口面劈面地立着,相互打量。
“莫瞎唤,唤我玉勒便好。”玉勒图孜不满地斜了风灵一眼,双手倒插了腰,口气硬冷地问道:“喂,你怎也到了长安?来做买卖的么?我记得你是女商。”
玉勒图孜脸上瞬时布上了一层寒霜:“猖獗!”
一面说着,一面心底暗自打量:面前此人果然是玉勒图孜么?当年她尖牙利齿,浑身带着刺儿,冲犯不得,压抑不住的描述犹在脑海中,短短两年,怎就将她压磨得连一根刺儿尖都不敢冒了?
“可见嫁得不错,现在显赫人家夫人的势头也有了。”风灵嘴上不依不饶,心底早已涌起了阵阵不成名状的冲动。
家下几近未曾见过这宅子里头来女客,见风灵引了女客返来,又是位仙颜夫人,俱不知如何是好,愣了还一阵,才有人奉了热茶来。
“甚么做派,端的是吝啬。”风灵啧啧道:“伊吾路上你一起吃我的,用的我,我可曾同你计算过半个铜钱?按理也该回请不是?”
“谢我何为么,人是你买下的,也该算作是你救的,我不过立足多了句嘴。”风灵并没有说出她瞧着那胡女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沙州的闺中姊妹,反倒问玉勒图孜:“慷慨至此,她必是你故交吧?”
路上风灵拣着提要将沙州的事同她述了一遍,从阿史那贺鲁的胶葛、搏斗、破城,直讲到她与拂耽延将行奠雁礼这一日,兵部来使,将他“请”回了长安,她也便跟从而来。
“故交谈不上,故乡之人。刚才路过期闻声她说话,一听便是焉耆乡音,即便我焉耆族人,我自当救她于危难当中。焉耆国破时,动乱狼藉,不知多少子民没了牛羊,毁了篷帐,因无活路,卖儿鬻女、自卖其身、遭人拐带,甚么样的都有,好端端的便成了奴人……”
玉勒图孜率性却并不笨拙,这景象一眼便知,只怕是不好,仓猝转了口:“刚才多谢你援救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