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玉勒图孜以后，风灵哪儿也不敢去，在家中忐忐忑忑地候着动静。可连续数日，七八日，也不见有一声覆信的。
思及借力，风灵心头突然一跳，喃喃自语道：“倒也不是毫无借力，若果然如此，又何来的拂耽延的动静。”
风灵还是将信将疑，故意想去魏国公府找玉勒图孜问个究竟，可毕竟也不铛铛。
风灵目光一亮，忙又问下去：“弘忽常去哪一寺？”
“娘子这是要去哪儿？”何管事在背面追着问道。
公然那胡婢约莫也是坚信佛教的，神采和缓了下来，点头道：“是呢是呢，顾娘子倘要礼佛，还是野蛮坊的法寿尼寺好些，里头又满是尼师，我们女客去了也得便利。”
在沙州“通敌”是个极骇人的字眼，在长安便愈发的可怖。风灵也不必去探听这二字究竟有多可怖，光看着何管事一张垮塌的脸，和刹时暗淡下去的眼神，便可知了。
“罢了，罢了。”风灵挥手打断她，“这一套劳什子如果做全了，还不知何年何月。我再问你，你家弘忽几时得出门？”
“姊姊归去尽管同你家弘忽说，下回望朔日去礼佛，请弘忽带着风灵同去，怀远坊一带信祆教的居多，梵刹不兴，他处风灵又不甚熟谙，愿随弘忽同往礼佛。”风灵见她拿捏不定，忙塞了个还算像样的启事畴昔。
“我家弘忽晓得顾娘子等得心切，得了动静一刻也未曾滞下，立时便差了婢子来报。”那胡婢进门向风灵屈膝行了个礼，不说河洛官话，又呼玉勒图孜作“弘忽”，公然是焉耆人。
独一与此事有连累的，便是未生那古怪的哑母阿满婆，趁夜往那奇特的供奉窟中去偷祭索氏夫人，哀伤至深，又不教人知，不必说自是怀藏了柳氏家属极大隐蔽的。
风灵停下脚步，闭眼长叹道：“定下了渎职不力的罪名。”
她忽想到了出敦煌城时商户与外城廓被挽救的公众所赠的万民请愿书，这约莫可解拂耽延的渎职不力之罪。可渎职不力毕竟是最紧急，于那最是教人惊惧的“通敌之嫌”，这万民书倒是无济于事。
何管事与韩拾郎皆焦急，上前催问她景象如何。
因她传来的这番话，风灵的心焦顷刻变更成了心塞。两手握了拳在院内来回走动，竟是坐不下来。
风灵挥手表示何管事与韩拾郎暂先拜别，单独一人渐渐地退回正屋前的木阶上，凝神细思，抽丝剥茧地将敦煌城的事情梳理了一遍。
未生早她与拂耽延一步来长安，若能将他母子翻寻出来，以她待未生之厚善，许是能问出些甚么来。
胡婢点点头，又摇了点头：“见是能见，只是要先下了拜帖，府里大管事收了，交予各院管事娘子，大半由管事娘子措置了，余下有效的再由管事娘子递出来……”
何管事仓猝唤来一个杂使小厮，命他快些跟上去：“快跟着，娘子不识长安的道，莫教她走丢了。”
她猛地自木阶上站起家，拍了拍袍裾，几步便冲了出去。
那胡婢虽不知是在唤她，但听有人唤“焉耆姊姊”，下认识地便扭头去望。
“焉耆姊姊且留一步。”风灵赶上前，跑得急了，扶腰大喘了一口气，“方才竟浑忘了问姊姊一句，玉勒弘忽在府里可便利见客？”
风灵凝重地摇着头，目光鲜得呆定：“不允放归。尚要在兵部留扣，再查证有无通敌之嫌。”
她原几近能肯定索氏与贺鲁部有含混相同，现索氏一门除了个最不济事的索良音，全都已在黄土下埋着，剩下一个借居索府的柳爽。柳爽是一尾黏滑的泥鳅，他从不决计避讳突厥人，行事也不在乎是否会授人以柄，可偏要穷究起他的通敌的证据来，却又摸不着一丝实证，从他那处落手，只会沾本身一手腥滑，绝握不住他的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