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寂静了那么半晌后，风独影才开口道：“既然你有如此来由，那便去吧。”
风独影心中一动，不由看着他，切当的说，看着他的眼睛。人的内心闪过甚么心机，他的眼睛都会有所透露。而顾云渊固然面貌不甚超卓，却有一双出奇标致的眼睛，眉弓如石岸凸起，嵌于其下的双目便显得格外的通俗，如高山幽泉，不染纤尘的清洌。
风独影眉头跳了跳，扬声道：“杜康，送客！”
顾云渊顿展眉一笑，半真半假的道：“天然是为了相伴将军摆布。”
“咳咳。”顾云渊清了爽子，又端方了仪容，才道：“将军，为何将下官的名字从随军官员名单中划掉了？”
“再说，下官虽是跟从北伐雄师，但并不去火线疆场，下官有自知之明，刀剑弓马非我之长。”顾云渊侧首挑眉，又是一派风骚之态，“如果将军还是不肯，那只能说将军过分在乎下官了，竟是……”说到这他顿了顿，而劈面风独影已斜目望来，可他笑笑，颇是不怕死的道，“将军是舍不得下官有一丝伤害啊。”
前边的槐树下，丰极不知何时到来，也不知已站立多久。
顾云渊看着，眸中忍不住透暴露涩苦之情，乃至一贯萧洒浮滑的他亦由不得掩目，然后以一种自嘲的语气道：“承蒙将军看得起，以为下官他日有做太宰之能，那下官便更是要随军出征北海了。”
那刻，顾云渊心头升起庞大的感受，有些欣喜，却又有些心伤。
风独影转过身，移步竹榻前，还是一手按在额头，一手端起茶杯。
如许的答复，并不料外，可看着她唇边那朵若初雪般静寒空华的笑容，顾云渊心头如冬夜般冷寂，“为何？”
“我让你这般头痛吗？”
因而风独影摆手挥退闻声而出的杜康，回眸盯他：“说！”
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已令满朝皆知其心机。有的人嘲笑，有的人赞美，有的人妒恨，有的人恋慕……而风独影，不管他在她面前说甚么做甚么，她向来都是淡然疏忽，仿佛人间并没有一个顾云渊。却未曾想到，她对他另有如许的等候―――国之辅宰。
“诶，别！”目睹真要遭摈除了，顾云渊赶快摆手，“下官是有闲事找将军的。”
“唉！”顾云渊顿长叹掩面，摆出伤情的模样，“下官才来这么半晌，将军便要赶人，幸亏下官这么多年对将军都是情真意厚，却连顿饭都讨不到，将军可真是无情啦。”
“当日太宰大人于景辰殿里劝说诸位大臣时便曰‘劲敌环顾，何谈休生养息；征讨北海，则敲山震虎以慑诸国’。”顾云渊顺口出丰极的来由。
他这话问出，风独影却没有立即答复，而是寂静了，眼眸亦转向别处。
对视好久，两人相互微微点头，然后一个入内，一个出府。
“是。”杜康领命去了。
话音落下，她不等顾云渊回应，已是回身绝但是去。
他的话问出了，风独影却没有回应，她只是负手而立，瞻仰苍穹，那姿势随便却又悠远。
顾云渊看到了，可他不动，还是坐在竹椅上。
“哦？”风独影凤目里眸光一闪，看着他再问，“来由呢？”
“顾云渊，你的情意我很感激，只是……我此生已无此幸运。”她的声音不再似从高空传来般的悠远，而是如耳边的悄悄微语。
“哦？”听得此句，风独影挑眉，凤目中模糊一抹赞美。
风独影抬手，似想摘下一朵榴花，却在指尖碰到花瓣之际收回了手，吸一口气，然后声音和着呼出的气味而出，如同一声低长的感喟。“顾云渊，你看我本日无穷风景，可你不知过往的二十年我是如何走过的。”她垂眸看着本身的双手，“你不知我这双手上有过多少血腥罪孽，而你亦不能在我五岁之前便与我了解。”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凤目里已重蕴冰雪，“顾云渊，你我离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