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书?本纪?威烈帝传》记:元鼎三年六月二十四日,帝率军攻破癸城,守将伏桓毙于凤影将军剑下。
“快!”东军趁此机遇,敏捷爬上了城楼,比及北军反应过来时,面前已尽是银甲霍霍的东军,刹时便是刀光剑影,浴血厮杀。
想起方才瞥见的那一眼,虽则恍惚,那端倪却仿佛在那里看过。这人间,笛曲能吹得如此动听者,她独一能想到的是四哥丰极,可四哥远在帝都,并且他又怎会避而不见?
此人是谁?为安在此吹笛?
不管她这平天生立多大的功业,不管今后史乘给她多高的评价,这些都抹不去她身上的罪衅,她的手上沾满着洗不净的鲜血,她的剑上缠绕着无数亡魂,这平生,杀孽如山之重,亦如影随行。
“让开!”一声清喝响起。
中午,“咚!咚!咚!”
也在那刻,东军阵前,东始修举高臂膀,目望癸城。
一场血战展开!
震耳鼓鸣惊破了癸城外数日来的温馨。
看那人,一剑便告终悍勇的北海大将!
或许在蒙成内哄的那一刻起,就已必定了本日之局,又或许在更早之前,当他们的大王于王宫大殿前放下豪言壮语要征服他朝膏壤之刻,便埋下了亡国之祸。
当时候,在东军的火线,远远的山坡上,一人独立,眺望城楼之上。
伏桓守在南门。劈面的东甲士数远在他们之上,而援兵……他们那里还能有援兵,北海倾国而出的本筹算一扫东朝的最精锐的十二万雄师便在这里,现在镐、僰被破,八万已去,只余癸城这四万人马。这是最后的但愿,他愿以死相拼,只求守住国门,只是……当目光落在那威武雄浑的东军阵前,便止不住身材里的一阵阵凉意。
******
固然攻城获得大胜,只是内心,却难有一丝胜者的高傲与欢乐。
鼓声隆隆,号角长鸣。
这一战,固然东始修说了要正面强攻,但他亦清楚,已无退路挟破釜沉舟之决计的伏桓必是死守,那样,即算他能拿下癸城,必也会丧失惨痛。
北军赶快撤去凯甲,举起滚木、擂石掷向云梯上的东军,又或挥动着刀剑劈向爬上城楼的仇敌。
刹时东军如潮流豆割,暴露中间一条空道,一骑如银箭驰过,刹时便冲到了护城河前,然后便见马背上那人腾空奔腾,金灿的凤羽在空中飘舞,放开一道华幕,在万军冷傲之际,削铁如泥的凤痕剑出鞘,顿时剑光如银虹贯天,“叮!叮!”两声,索链断裂,吊桥“砰!”地落下,击起丈高的黄尘,却不能掩半空那道丽影。
大战以后的癸城,触目所及,是横陈的尸首,是散落的盔甲,是凝固的鲜血。
身后诸将听得,面面相觑,皆满怀暗淡。
“射出箭书:雄师三日不攻城,是降是战,望北海王慎重。”东始修高踞顿时遥指玹城。
山岗上的人看到了飞身而来的风独影,顿回身拜别。
那一刻,癸城高低无不沉浸于笛曲当中,那笛曲仿佛带有奇异的魔力,木然者闻之垂垂神情温和,怠倦者闻之垂垂神采安祥,悲怆者闻之垂垂神态淡宁……便是刚毅如风独影亦为笛曲所憾,心驰神驰,耳闻笛音渐趋轻淡,已知笛曲欲终,不由循声环顾。
“为将者,马革裹尸,壮哉!”伏桓喃喃一语。
至八月六日,风独影与东始修两路雄师会于玹城,以合围之势围住了北海的王都。
“站住!”风独影再次出声,可山岗上的人却不再回顾,亦未曾停顿,而是跨上大雕。
“陛下且慢。”一旁随军的侍中徐史打顿时前,“现在我朝胜局已定,北海孤城一座。陛下御驾亲征至此,何行箭书,当派使臣携诏堂堂正正入城,由北海以百米锦仗之仪接书,才显陛下之圣君风采,亦彰我天朝泱泱大国之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