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命。”徐史施礼后便要退出大殿,不想风独影的声音再次响起,“另有……”徐史止步,抬首往玉座上方望去。
她这话一出,那些人先是呆了呆,紧接着便都失声痛哭起来,有的更是悲声嚎着:“风王,我儿死得好冤啊!风王,我儿死得好惨啊!”
固然先前的诏命已让全部青州的人都晓得爱民如子的风王要去拜祭枉死的学童,但在见到人之前,三石村的村民气里大多是半信半疑的。
元鼎六年七月初,青州忻城三石村产生了一起举国震惊的惨案。
徐史将此事呈报风独影时,风独影当场拍裂了书案,“愚夫可爱!冲弱何辜!”
徐史只是怔了一下,便躬身道:“风王圣明,臣顿时去安排。”
七月初四,风独影起驾前去忻城,国相徐史摄政。
及至那一天,当风独影白衣白马,领着一众侍卫,英姿飒爽的奔抵三石村时,早于村口等待的全村百姓望着有如天人驾临般的女王,半天不能反应。
风独影自他手中接过香,举香于头顶,再躬身一揖。
那朱夫子一入堂中,天然是闻得这股臭味,一时心头有些忐忑,转头往风王看去,却见其神情庄严,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完整没有闻得气味普通。心头顿生敬意,他取过香,燃上,然后恭恭敬敬的递给风独影。
风独影到了祠堂,便见老旧的祠堂里里外外皆挂着白斑白幡,步入祠堂,可见堂中并排十口小棺木,同时一股腐臭劈面而来。这等隆冬之日,尸身本易腐臭,更何况十具尸首聚于一屋,其气味之浓,几让人闻之欲呕。
而后朱夫子带头领着风独影前去村中祠堂,死去的十位学童的尸首皆以棺木收殓,存放于祠堂里,只待选好的日子到了,再一起安葬。
好久后,还是村里最年长的朱夫子先回神,高呼一声带头拜下,村里的男女长幼才是觉悟,然后一头拜倒在地。
风独影目光扫过,见到朱夫子身后稀有十人皆穿素服麻衣,描述哀戚,知定是那些惨遭搏斗的无辜冲弱的亲人,因而走至那些人跟前,道:“诸位节哀。”
她一贯我行我素惯了,现在虽则贵为一州之王,可出行时的华盖、仪仗、车驾、侍从等等场面一贯为她所厌,以是此次也只带着杜康及五十名侍卫便解缆了,随行的另有忻城新任府尹张卓。
失子之痛,非是言语能够描述,亦只切身经历之人才知那恨不能以身相代的痛苦与人断念碎的绝望,是以这些人涕泪纵横,嚎声悲切,直哭得肝肠寸断,闻者心伤,引得很多的村人也陪哭,一时村口只闻恸哭哀泣,便是那位两鬓苍苍的朱夫子亦忍不住抬袖拭泪。
被徐史这么一唤,风独影醒神,呼一口气,重重在玉座上坐下,尽力停歇肝火,半晌后,连下数道诏命:“遣王宫太医速往三石村为受伤学童治伤;忻城府尹郭遂、三石村王腅枭首示众;马大良父母、兄弟、妻女全发配边城,三代以内皆充苦役;马大良尸首弃于荒漠以饲野狗!”
一名王者,需有仁名,需得民气,如此才可举国一体国泰民安。
风独影气味不平,气愤非常,“这等愚夫……搏斗无辜冲弱!的确是卑鄙儒弱至极!他如果提刀斩了那恶霸赃官,本王倒要赏他一个懦夫!”
徐史垂首沉默。
他的一番话顿让那些村人们止哭,纷繁又伸谢王恩。
这一起上,纵马飞奔,沿途高山城廓飞逝而过,倒让两年来困于宫室的她找着了一些当年领军出征时的尽情痛快。
他们生于乱世,都曾历过性命如草芥的日子,那些贵爵将相、府差衙役,谁不是高高在上的踩踏着他们,而面前的女子,他们青州之王,倒是如此庄严的朴拙的向他们孩儿的亡魂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