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史将此事呈报风独影时,风独影当场拍裂了书案,“愚夫可爱!冲弱何辜!”
徐史垂首沉默。
风独影闻言不为所动,只是起家,立于玉座之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殿中的国相,“国相,本王为何如此你莫非不清楚?”
如有千军万马于前,风独影亦可安闲应对,可面前这类场面,倒是她最不善长的,一时心头恻然束手无策。而她身后的杜康与众侍卫则更不知如何对付了,只得一个个转过甚去,不忍看这些哀痛泣哭的人。
前两道诏令在情在理,只是听到后两道,徐史眉头一敛,然掉队言道:“臣觉得马大良父母、兄弟无罪,妻女亦为受害者,即算要受连罪,发配边城已可,这三代苦役倒是过于严苛了;而马大良其人已死,弃尸饲狗,过于残暴,有损风王仁德。”
书案碎裂的庞大声响直震得殿中服侍的内侍们胆颤心惊,一个个低了头,气都不敢喘一声。
那朱夫子一入堂中,天然是闻得这股臭味,一时心头有些忐忑,转头往风王看去,却见其神情庄严,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完整没有闻得气味普通。心头顿生敬意,他取过香,燃上,然后恭恭敬敬的递给风独影。
堂中的村民,特别是那些失子的父母,这几日来日夜以泪洗面,一颗心早已痛得麻痹,现在目睹风王慎重施礼,胸膛里终究涌出一股暖暖的打动。
青州王都离忻城不过四百里路,又快马飞奔,是以初六朝晨,一行便到达忻城。
及至那一天,当风独影白衣白马,领着一众侍卫,英姿飒爽的奔抵三石村时,早于村口等待的全村百姓望着有如天人驾临般的女王,半天不能反应。
“本王若从轻处之,只怕从今今后多有仿效者,凡是心中有怨,即搏斗弱者以泄仇恨。”风独影玉面含霜,凤目里一片冷峻肃杀,“本王此举就是要诏告天下人,凡敢如此者,亲者连罪,身后骸骨无存,永久做那孤魂野鬼不得超生!”
“臣领命。”徐史施礼后便要退出大殿,不想风独影的声音再次响起,“另有……”徐史止步,抬首往玉座上方望去。
“风王,此话万不成出口!”徐史寂然扬声道。
失子之痛,非是言语能够描述,亦只切身经历之人才知那恨不能以身相代的痛苦与人断念碎的绝望,是以这些人涕泪纵横,嚎声悲切,直哭得肝肠寸断,闻者心伤,引得很多的村人也陪哭,一时村口只闻恸哭哀泣,便是那位两鬓苍苍的朱夫子亦忍不住抬袖拭泪。
风独影气味不平,气愤非常,“这等愚夫……搏斗无辜冲弱!的确是卑鄙儒弱至极!他如果提刀斩了那恶霸赃官,本王倒要赏他一个懦夫!”
固然先前的诏命已让全部青州的人都晓得爱民如子的风王要去拜祭枉死的学童,但在见到人之前,三石村的村民气里大多是半信半疑的。
被徐史这么一唤,风独影醒神,呼一口气,重重在玉座上坐下,尽力停歇肝火,半晌后,连下数道诏命:“遣王宫太医速往三石村为受伤学童治伤;忻城府尹郭遂、三石村王腅枭首示众;马大良父母、兄弟、妻女全发配边城,三代以内皆充苦役;马大良尸首弃于荒漠以饲野狗!”
三石村的村民马大良遭恶霸王腅掠取妻女兼并家财,向忻城府投状,不想王腅贿赂府尹郭遂,郭遂便以诬告良民、图谋不轨为由治了马大良的罪,当堂杖击一百。马大良未能救回妻女,反遭毒杖,仇恨癫狂落第刀搏斗村塾里的学童,至十死十二伤,而后他杀。
而后朱夫子带头领着风独影前去村中祠堂,死去的十位学童的尸首皆以棺木收殓,存放于祠堂里,只待选好的日子到了,再一起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