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钟桓惊奇道:“深更半夜的,你如何不在房里歇息,府中乱跑干甚么呀?”
两人刹时僵在原地。
不成能是最长于趋利避害的曲伯尧,是谁?郑媱冥思苦想想不出来。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郑媱从速躲在了母亲坟边的野蒿中。
“与你无关。”郑媱看也不转头看,往洞口挪了两步,筹办往里钻。
春溪的视野扫过混乱的纱帐、一片狼籍的床榻和落地的男人衣裳,有些赧颜,缓慢去拉郑媱道:“趁着夜阑人静,相爷不省人事,郑娘子快走吧......”
郑媱分开萋萋荒草,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着,走了好几个时候,目光扫过一座座白幡拂动的孤坟,迟迟没有找到母亲的墓。身后的影子一闪而过,郑媱仓猝转头,却不见人影,唯有风声自耳畔尖啸划过,不由怵目怵心惊,怕叨扰了亡灵,郑媱吃紧转了脚步,愈走愈快,总感受身后被甚么跟着,最后骇得小跑起来,脚下俄然一崴,一下子扑在一座碑上,吓得一骨碌爬了起来,一眼瞥见那碑上刻字,恰是母亲......
不料还是撞见了巡夜的钟桓,钟桓的声音听起来仿佛还隔着很远一段间隔。
“谁?”钟桓加快了脚步往她们这厢来了。
春溪快步迎上去,笑道:“木头,是我呀——”
春溪将门阖上,撑开伞携着郑媱朝西墙走去。
薜芜山就跟它的名字一样,薜荔遍及,芜草杂生,萋萋没人腰。子规鸟泣血哀啼,赤色的杜鹃花漫山遍野地开着,平静的氛围中浮动的都是杜鹃花幽远的馥香。
“甚么人?”
统统的骇怕与不安俄然烟消云散,郑媱忙俯身跪下,叩首时发明母亲碑前很洁净,像是不久之前才被人打理过。昂首细心一看,墓前另有些香灰。腐败时节阴雨不竭,香灰保存不了几天便会被雨水冲去。可见,比来几日,是有人来祭过。
第三日,钟桓返来与曲伯尧禀告:“找到郑娘子了,公然不出主子所料,她去了兴安郡主的坟场。白日里不敢去郡主墓前祭奠,许是怕遇着上山扫墓的人,大早晨的才跑去,早晨又下着雨,点不着香。郑娘子跪在墓前淋着雨,扶着郡主的墓碑,低低说了一通,没有流涕。”钟桓一边说一边谨慎翼翼地问曲伯尧:“主子看,是不是将她抓返来——哦不,是......是请返来。”
第六日,钟桓立在他跟前,怯怯地望着他不敢发声,被他催问,才低声嗫嚅道:“人,人,人,跟丢了。”
“看来还真是铁了心要走了。”梦华快步走到她跟前堵住洞口,负手而立,道:“郑媱,有种的话,走了就别返来!”
逃出来时恰是腐败。这个时节出逃也是郑媱打算过的,她但愿亲身去母亲坟前看看。父亲是“叛臣”,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母亲因为是皇亲,才得以在薜芜山具有一块荒凉的、不起眼的坟场。
正蹲下腰的时候。头顶又传来一个声音:“深更半夜的,你钻狗洞要去那里?”
春溪睁大了眼睛瞪着钟桓,伸手在他肩上攘了一下:“说你是木头你还真是块木头是不是?”又作出一副奥秘兮兮的神态,小声跟钟桓私语:“相爷早晨在郑娘子房里歇下啦......我睡不着,白日听阿七说相爷叫你今晚巡夜......我就想着,想着出来找你了......”
钟桓怯怯道:“西平郡王大婚,百姓都站在街道两旁争抢着围观,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眨眼,一眨眼郑娘子她就不见了。”
执起郑媱的手拍了拍,春溪抬高了嗓音:“兴安郡主的墓,在盛都西北城郊的薜芜山.....”说罢快速解下一香囊塞进郑媱手中:“也不知今后我与郑娘子另有没有再见的机遇,香囊里有枚玉观音,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但愿她能保佑郑娘子,毕竟......”话到此处,春溪的音声俄然哽咽:“右相府,实在不比外头凶恶......”说罢抹泪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