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甚么,赶明儿今后就不消扫地了,别哭?
“罪恶罪恶,”老衲人没有睁眼,缓缓合十,捏着佛珠颂佛号。
自皇都兰陵城赶路而来,直至涓州,途三周,碰到了六波刺客。
车队有如轻烟,沉默而迅捷,行驶在初春的梨花潮中。
一里以外,三位埋伏的弩手闷哼声音都未曾收回便被黑衣身影斩去了头颅。
世人皆知,齐梁陛下的小皇子萧易天赋异禀,从小过目不忘。三岁读遍百家文,六岁殿前赋诗,八岁师从国师无双源天罡。即使齐梁国师浮沉大世阅尽天下,亦未见过如此天赋。
“咚――”
第一句说完,石头儿瞪大双眼,粉饰不住的欣喜,只道师父不愧是师父,那佛塔传闻百年来从未开过,如何明儿就开了呢。
阳关谷位于幽州南边,再北去乃过淇江。
全数死于小皇子殿下一里以外。
老衲人闭着眼睛,安然等候着小和尚捧回那只铜钵。
师父明儿我就入佛塔了,有甚么好哭的。
总有人前赴后继不畏死,来刺杀这位小皇子。
百年前第一代方丈青莲大师要建那大榕塔,设了那大钟厚鼓,却一反“晨钟暮鼓”,要教寺里凌晨敲鼓,傍晚鸣钟。如果有朝一日有人阅遍了佛塔诸法,登了那第九层佛塔,大能够改了这暮钟晨鼓的规定。
“咚――”
远方石头儿跌跌撞撞跑返来,递上一个小钵。
老衲人的声音像是塞了个馒头样,喘不过气,听着极其难受,呼呼呼的顷刻就过。
现在他只知阳关初春,宜赏梨花。
“师父,明儿您要化缘?”
老衲人微微一笑,很有些对劲,“为师算准人缘,明日自有有缘人前来。”
老衲人挑眉,方才筹办开口,小和尚又说话了。
源国师卦尽天机,算出小皇子殿下怀有天人八相中的龙蛇相与株莲相,可惜两相相克,自小这皇子儿殿下便是体弱多病,陛下召了无数医道圣手,均是无可何如。
老衲一身泛黄法衣,充耳不闻,却闻声耳边有春虫飞鸣,他缓缓伸手,摘下一只飞往蛛网的小飞虫。
春秋十六年,阳关十七里。
“石头儿,你去将为师藏在金刚殿第三个蒲团下的铜钵拿来,”老衲人虽是闭着眼睛,却抬头朝向天空。
两位车夫带着斗笠,一名嚼着野草根,颧骨有一道伤疤,漫不经心的昂首,右手在背后模糊约约比了一个手势。
这一车载满了圣贤书卷。天大地大,圣贤事理最大。父皇靠圣贤事理治国齐家平天下,故而不管是春秋前各家巨擘的经文书卷,还是春秋后名声初现的大师文籍。年纪不过十六岁的小皇子殿下几近已经看了个遍。
……
齐梁小皇子萧易生于春秋元年历。
这是第七波刺客。
“殿下,前去十七里,便是阳关谷。”
齐梁皇宫,有十二位大内妙手,段明胜和缪降鸿便是此中之二。
得,都听您的,石头儿呵呵一笑,又听到第三句话――
“为师拿钵并非化缘,”老衲人露齿一笑,接过铜钵,“为师要结缘。”
……
源大国师算出北魏有药王行走陈迹,此乃最后一载。
嚼着草根带着斗笠的那人眯起了眼睛,此行固然说不上埋没,但出行三周,临时变了四次方向,接连遭受刺客,不得不说,太巧了些。
老衲人抬头而笑,不知为何,叹道,“好一个暮钟晨鼓。”
“上去今后把那口钟另有鼓给我都砸了,看他们今后敲甚么。”
小皇子闻言,恍恍忽惚翻开帘子,恰逢大风掠过,两道梨花飞舞如雨,天空并无滂湃大雨,却有滂湃梨花囊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