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他把茶盏放到茶博士跟前,人站在中间不敢走开。
老者扭过甚,高兴地笑了,他看少年还是无动于衷,伸出扇柄又是一记:
“八分茶非常水,茶水非常。非常茶八分水,茶水八分。水是茶的老娘,喝茶的人当然要先会品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茶博士聪明绝顶,天然是择水天下第一。又不像这些蠢货,拿着茶盅丁零当啷,实在只是豪饮。”
“绿你个**,和尚茶和尚茶,只要秃顶没有茶。”
“谷雨那天采的茶也叫上好的龙井茶?一股土腥味,早采三天是宝,晚采三天是草,拿草来骗你爷爷。茶叶不好,炒茶时还炭火太旺,炒过甚了,你想毒死你爷爷?信不信我一把火把你狗屁茶馆烧个精光。
“门生等有眼不识泰山,高士无妨以‘老’字开端,再作一首,叫门生等开开眼界。”
“茶钱下次给你,必然给你。”
跑堂的用托盘托过两副茶具,在他们面前摆好,看到世人在笑,他不知在笑甚么,也挤出满脸笑容。
跑堂听得目瞪口呆:“客长安知是明天凌晨取的雪水?”
他俄然一击桌子,“有了,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黑狗去配种。哇!好诗,好诗!”
“门生有眼不识泰山,敢问泰山大名?”
他从破衫里摸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然后转个身,屁股对着跑堂,那小的睡眼惺忪,像几宿没睡觉普通,呆呆地看看老的,又看看跑堂,没有言语。
世人被他一捧,竟已有些对劲,开初的讨厌减了很多,清坐孤单,倒不如戏耍他好玩。当下就有人衣袖飘飘,作了一揖:
公孙望用鼻子嗅嗅,眉头皱了一下:“这回算是真的雨前茶,可惜你们怕它受潮,和熟石灰放在一起,味道有点刺鼻。姑息姑息也能畴昔,只是这水太糟糕,就是屋后宝石山上的雪水,今个早上取的,气寒脉冲,损及茶味。这水如果存到来岁这个时候取用,寒脉减弱,味道天然不俗。”
“小牲口听到没有,这里都是杭州城里鼎鼎驰名的大才子,他们都说我短长呢,多谢,多谢各位。”
“就是白开水。”边上少年不耐烦地插话。
公孙望翻开碗盖,呷了口茶,呸地一声吐出来。骂道:
这茶馆的茶客都是有钱人,上茶的端方天然和别处浅显茶社分歧,不是跑堂提着一把大茶壶,一桌子一圈沏过了事。而是要一碗一碗分沏,茶和水都由茶客本身点,更讲究的熟客是自备了好茶叶,存放在这里,每次来时,不消叮咛,跑堂的一看,就晓得该上甚么茶,把你的茶名当众唱了出来,让人感觉倍有面子。明天的买卖特别好,跑堂的来来去去,忙得额上直冒热汗。
“噢,晓得了,茶里加个蛋。”
公孙望这一翻话,不但跑堂的听得入迷,就是在坐的各位,固然被他含沙射影抢白了几句,倒也不好发作。内心均想,别看这老头疯疯颠癫,谈起茶道却有条有理,深切透辟,哪怕茶圣陆羽再世,恐也不过如此。茶馆里沉寂无声,世人愣在那边,一时竟作不得声。
“江山一笼统,井口一洞穴,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黑狗……哎,小牲口,你说黑狗如何样,快说快说,黑狗如何?”
公孙望俄然又变得疯疯颠癫,手舞足蹈,串铃摇恰当啷当啷响。他把银锭寒进怀里,口中道:
跑堂的忍俊不由,暗笑着分开。四周那些名流也都放动手中的茶盏,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二位。
“好嘞,不要蛋白,只加一个蛋黄。”
“黄里一个小和尚,唔呀唔呀要吃绿豆汤。”
那老的瞟了跑堂一眼:“大人坐得,我白叟不能坐吗?你看我的银子是不是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