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观莲花镜,方知不染心。
花蕊释曰:“古之宫诗,当然浊俗者多,清雅者少,但红墙表里皆好,既可披之管弦,又可咏于歌喉,传播甚广。我做宫诗,重在诚意正身,修为心性,固选物取象力戒浮糜,只愿以素笔一支怜取周遭人事,诚以言之。”
木鱼子歌曰:
“姊姊这是要我去做刘小娥第二!?”符儿笑问道。花蕊被符儿问得有些难为情,眉头紧蹙,斜咬朱唇,刚欲开口谈吐却又被符儿开解道:“九儿与小五闹着玩呢!想现在阿二与小四身处教坊,宫中行走不便,唯有九儿像个丛林里的野猴子满宫里乱窜,即便姊姊不言,九儿见闻紧急事定当于姊姊相商。只不过……如果姊姊们通达之红还在,这通联之事便毋须由姊姊决计叮嘱。”
刘小娥脸不红,嘴却快:“身为贴身奴婢,哪能让夫人决计交代,小娥从宫诗里便能读出夫人的情真意切,不但是我,大师都能读出呢!”说罢,便取出一纸浣花粉笺,一边念一边批评道:“像是这首‘高烧红烛点银灯,春晚花池风景澄。彻夜贤人新殿宿,后宫相竞觅祇承。’记的便是夫人首承圣恩时的气象,宝贵的是夫人身为后宫之主,新殿蒙宠却不念独享,劝戒圣上雨露均沾,后宫各房均奖饰夫人之德。又如这首‘浑家承宠赐新房,红纸泥窗绕画廊。种得海柑才结实,祈求自送与君王。’夫人懿范,常为圣上属意内里美人,凡是相求保举者,夫人遂将其情思写落笔端,呈送于君王,宣华各苑皆非常感激。小娥有幸服侍夫人,怎能不消心极力,如有怠慢,恐遭世人鄙弃呢!”
直至身边只剩符儿一人,花蕊才从花镜中移出身影,转头扑到符儿怀里道:“九儿,姊姊好想你!”
刘小娥一边清算,一边叮嘱薛氏:“劳薛姐姐操心,今后如果小娥不在夫人身边,烦请姐姐代为清算。但需服膺‘三分’,一要分清用纸阴阳,姐姐此次误以阴背一面钞缮,故而浑沌。二要分类诗情状貌,圣上喜之明黄,欲呈之者则以黄笺誊之;夫人好之红粉,自怡情性者则以粉签存之;告涉后宫者抄之铜绿;余者写之浅青。三要分时清算,白天重在誊写,向晚留意索引。夫人效前主宫诗兴趣正浓,圣上赞誉有嘉,日著新词三五阙,若不及时编录,恐今后寻来无果,岂不罪恶?”
“薛姐姐受累,还是由小娥来钞缮罢!”刘小娥领着符儿步入内殿,临到起居香阁时见此景象,遂快步前去替薛氏得救。
凡上凡六五,五五已工六。
巧撷芳华韵,绣口吐浊音。
凡凡凡凡四,尺尺工上尺。
凡凡凡凡四,尺尺上乙上。
刘小娥与薛宫娥临行之际,见符儿已为花蕊理出新式髻样,竟又逆行回至打量一番,啧啧称叹不已,但见其形质如高瀑流水,却于发梢垂落之际回旋而上,蜿蜒穿行,错落簪上七颗银楔海珍珠,顶上斜插着一弯紫晶水玉半月簪,有众星拱月之意。花蕊问道:“此髻可驰名字?”
那刘小娥顶着个精美小巧的鸭蛋脸,比之一旁的薛氏足足矮了一个头,却硬是仰着脖子迎着面一五一十地交代着,至心让人觉着敬爱。
手绾青丝若水柔,指尖滑落末端收。绕缠勾圈又搓捻,欲辫椒香花满头。符儿为花蕊编发之际,刘小娥已誊抄好一纸粉笺,递予花蕊道:“请夫人过目。”
花蕊嗔笑道:“这妮子的嘴是蜜糖罐子里浸过的,甜腻极了!罢了罢了,紧着将诗稿存妥,速速退去!”
花蕊浅笑着赞美:“还是小娥的字看着舒坦,透着一股子清爽气。”顺手递还给刘小娥:“收了罢!”小娥遂谙练地从花架子上取下一屉,里边儿已存二三十张色彩各别的浣花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