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希萼敲桌诘责:“哼哼,张相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昨夜我数百军士出入承乾殿,莫名就给损了五十人!张相可得替本王主持公道!”张业心头一笑:我还没究查你私行行动,你倒是不打自招!遂捡起一柄蛇形金弓,拇指扣住弓弦,一边拨弄,一边轻视道:“南楚军士如果孤单难耐,我令人摆设歌舞便是,为何不通融一声便至那小天子跟前自讨败兴儿?”
符宫娃倒是想了想,噗嗤一笑,用心挑衅道:“七宝楼实在更应当叫‘八宝楼’,地底还埋没着‘龙潭’和‘虎穴’,这些你也不晓得罢,七宝楼的妙音女人?”
忆-当-年---,蜀水越-巴山---,驰念-不-停-歇---。
谁知张业畅怀大笑:“哈哈,马王测度多时,可有所获?不如让秘闻直言相告?”见马希萼已探过身来,作侧耳聆听状,张业用心夸大地作了个嘴型:“南--姬!”见马希萼深吸一口气,张业更加阴阳怪气:“那小妖精服侍秘闻确有一套工夫,不过已无甚新奇,临时送予小天子,旧袜配旧履,岂不刚好凑(臭)一起?”
花朝节前夕。寅时。成华殿幽兰阁。
后羿-之箭,消逝了你的容-颜---。
“咚咚--”顾命大臣王处回,太保大人赵季良,太傅大人赵廷隐三人,拄着鹤头拐杖,顶着白发白眉,颤颤巍巍境地入金牛殿前“朝天宴”,捧起“朝天杯”,倾倒“朝天酒”,敬献不远万里的“朝天人”。
“罢了罢了!姐妹们得尽快将芊娘送出宫去!”花蕊夫人一曲舞罢,已将十三弦筝掩于旧阁,搬出个一人高的空盒子,“芊娘,得委曲你了!”芊娘点头会心,轻掀裙裾跨入收纳筝琴的乌木大箱。
莫唏嘘,莫慨叹,雁过总留痕,出来混迟早都得还。
虽说公开里死的是李昭容,可明里都道是“江南舞娘”不幸遇害,蜀王孟昶为表伤怀,例外于蜀宫之熟行简礼、置灵堂以慰唐使,且孟昶帝先前已表示不便出面记念,符宫娃这才大胆应制,借筹办祭典之虚,行救援芊娘之实。
唐使参拜后,悲戚之乐渐起。符宫娃相沿孟昶亲谱之《万里朝天曲》,托妙音延展原曲四律为十六拍,另填新辞,由花蕊一人主唱,世人轮唱,以泄悲情,以述相思。
芊娘素知妙音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倒也并不计算:“不怕!唯有感激。本日花蕊夫人响鼓,便是示我于警省;妙音女人变乐,乃示我于会心;妙思女人奏曲,示我于有情;更可贵符尚宫巧辞,示我于寅时幽兰阁相聚。何况符尚宫已晓得我藏身那边,若要侵犯,便不会切口相救,费那周折了!”
就在箱盖将要合上的一瞬,芊娘仿佛想起甚么,伸出一只挂着翡翠镯子的手臂:“等等!我彻夜还不能出宫,姐妹们将我送往东内罢!”
马希萼正欲辩白,张业打断道:“再者,前日会仙楼顶,马王一时打动,自损十名爱将,不值啊!”马希萼拍案而起:“张相此说,莫非……”“欸,欸,欸,马王千万别曲解!您的人,是秘闻请来的,也是由秘闻引入宫中,天然非秘闻所为!”马希萼听此尚且有理,复又缓缓坐下,肝火收熄:“这深宫后苑之事,张相如何得知?”张业对劲道:“准予马王经心策划个‘五仙’入宫,出了事又能随便找出个替罪羊,就不准秘闻使出美民气计,随时报备些突发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