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谜中,偶入一片荒凉,只要桃花朵朵情愿妆点。绣鞋轻踏,却见泥湿土滑,忙寻草间揉擦。跃过溪涧,但有鸟鸣;横过绿苔,只闻雀鸦。疾行土丘上,企图寻个坦途,乍现面前,原是深坑如盆,狼籍如野,腐臭如渣。将心作呕,恍然大悟:身之所至乃“野狐落”,目之所及乃“宫人斜”,脚之所踩便是--坟头土包一座。
“符尚宫!?”符儿低头深思,竟不觉身后已行之一人。听闻其声,充耳熟谙,转头即视:“莲,莲心姑姑!”刘莲心微微点头,掀起新换的一品朝服裙裾,向着小娥坟头跪地三叩,冷静地做完一整套祭拜程式,乃起家立定,朝着地上经心摆放的小娥画像舒心一笑,方才与符儿称道:“可贵符尚宫亦有这般真情透露,小娥泉下有知,定会满心欢乐。”符儿不便推让,便另起话头道:“姑姑但是先行祭拜了昭容娘娘,不知娘娘棺椁现在安设那边?”
符儿道:“娘娘大义,小娥大勇,皆是因生逢乱世、身不由己。比方你我,纵有百般不肯,仍旧以一己之力维系着飘摇乱世,力之所及,方可接受;情之所予,只为心安。”
朝阳当空,蜀宫高低鼓噪,如战鼓,隆隆。
刘莲心破涕为笑,不住地怕打着圆冢,回身行至园子背面的荼蘼架下,清算起一柄冰片香扇和一件带血的莲蓬衣,从符儿身前缓缓走过,一边自言自语:“艳娘,小娥,随我归家!”
刘莲心忽而哽咽:“偌大的宣华苑,符尚宫乃是头一个问起艳娘旧事!”说着便表示符儿前行,两人徐行至漪兰宫后园。眼望着一座新起的环形巨冢,刘莲心感喟道:“这统统都只怪于我!当初若不是因家中一些变故,艳娘断不会与我一道远嫁入蜀,更不至客死他乡,‘病葬’于此,连个追谥名分竟也全无。”符儿少见刘莲心有这般感情宣泄,知其内心处于极度脆弱之际,反过来安抚道:“昭容娘娘之哀本来七分报酬,两分偶合,一分天意,姑姑毋须过于自责!”
符儿撑口讶异道:“符儿当时也知皇上兵力势单,万不敢想致如此地步!幸得姑姑策划,虽有折损,亦胜利缓兵。若非于此,恐本日已不闻庆功之鼓噪,而闻国难之哀嚎罢!”刘莲心点头,手抚环冢,眼角含泪:“小娥之死,是为替救艳娘;艳娘之殁,是为替救于我!”
“好一个‘只为心安’!”刘莲心苦笑道,“自入蜀宫来,莲心不时忠于职守,事事为皇上计,统统便是只为心安。岂料嫡亲之人接踵为家国而死,余下我孤苦一人,将心无所安设。曾多少,驾梦重返故里,做回一个‘堂堂正正’的吴人,哪怕所遇皆是‘风风雨雨’,也比面前看似‘安安稳稳’来得逼真。”
朝堂表里皆呼“万岁!”,阵容浩大,一浪高过一浪。世人翘首瞻仰,亟待下一旬置酒封尊。
“九儿封了尚宫,怎的不高兴?”妙音左捏一盘椒香胡豆,右拎一壶夜郎美酒,跌跌撞撞地高傲堂长席摇摆至偏台圆桌,撞见角落里独饮的符儿,便靠近前去言语:“难不成见你二姊姊走了,这般不舍?那如果明日我也随李圣天远走高飞,九儿岂不得哀思欲绝?呵呵,哈哈……”
符儿恍悟,接过话道:“此计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以五百控鹤军之力,再算上场间三百处容军人,对于楚军偷袭应是不足!那为何……?”
刘莲心万般无法地点头:“若论天意,临时占一分,其他的便是报酬,不管偶合!符尚宫且不知,六鹤殿一役乃莲心为保皇上全面出之下下策,鹤舞之人本也是莲心。当时情势危急,暗里揣测以四殿合围之利,盘曲长廊之障,阻击核心图谋雄师,独留成华后殿一狗洞诱使楚军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