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想当初,符彦卿弱冠之年,曾迎娶同州府刺史之女湘夫报酬正室。而后,仅于客岁风雨之夜引入一清俊女子,纳为妾室,唤曰清夫人。

焦灼之时,帐内固然烛火透明,帐外已是月明星稀。

“符蔠,女子为人,善始善终;嫁作人妇,从一而终,好名节,好名字!”符彦卿连宣称叹。

追逐两三里便不见踪迹。符彦卿悔之莫及,却又无能为力,只好调集世人打道回府。

天方亮,大明。

符彦卿凛然自主,正言禀告六合与世人:“初,家门有幸,得此两女,父老赐名曰‘蔠’,次者赐名曰‘苓’,‘蔠’‘苓’毓秀,皆我符氏以后也。今,家门罹难,由得一女引贼人毕现,求上天以示下。”遂捧得供佛之签筒,念念有词道:“若求得上签则大符出诱,下签则小符为铒。”签出,拾以观之,乃下下签也。

符彦卿短促地掀帐而入,连声体贴,一家三口尽享嫡亲。

令世人想不到的是,清夫人也出产了!几近与湘夫人同时,亦诞下一女婴,五官精美,长得倒是灵巧,头颅却偏大,且竟未由婆子接办,本身便也摆脱出来。

侍女芍药引了婆子前来西厢帮手清理。婆子一边清算着清夫人床下几段带血的白布,一边安慰着:“夫人,您这是何必呢?这么小的孩子怎能忍心让这些污物捆绑,恐在肚里都喘不上大气来。”

符彦卿咨询湘夫人:“女儿之名,还是依夫人之意罢。”湘夫人略作深思:“小女足月而生,体重八斤不足,为同龄之佼佼者,‘金’‘重’为‘钟’,亦凝集精华之意,然符家彦字辈以下,应是从草,且唤同音之‘蔠’字便可。”

帐内正和乐之际,府上大管家在帐外禀报:“将军,小的有要事容禀!”符彦卿训道:“现在不谈他事,你且暂避。”

唐天复三年(903年),李茂贞挟制唐昭宗及其家属至凤翔,其子李继偘觊觎昭宗之女平原公主仙颜,逼其下嫁。平原乃贞节女子也,誓死不嫁贼人。无法家国罹难,情势所迫,应允在内殿行简礼,得以护家人全面。而后朱全忠攻李茂贞,将昭宗一家带回长安,时平原公主已嫁作人妇,临时滞留婆家。待家人拜别不久,平原亦乘机出逃,于纷飞烽火中下落不明。翌年,朱全忠弑杀昭宗,另立其子李祝为哀帝。唐天佑四年(907年),朱全忠迫哀帝禅让,建国后梁,唐亡。

“将军大喜,夫人诞命令媛,足重八斤八两,母子安然!”产婆子揩拭着双手,笑盈盈出来报喜。

当是时,一个哭得惊天动地,一个笑得荡气回肠,世人皆侧目赞叹。

恐因符家祖上所荫,烈火为府间一池碧水所隔,当后院连同西厢被烧得通红时,前院世人尚无大碍,且皆逃聚至帐外,等候符彦卿返来。

此时的湘夫人早已哭成泪人,手执一方羊皮递送将军。只见其上书八字:“入于总角,出于襁褓”。

待闻得几声鸡鸣,一阵黑风黑影来临神庙。但见此人着玄衣戴玄帽披玄袍,手足皆隐于衣袖裙裾内,脸孔又以黑纱覆之,若立于不动,则暗夜里实在难以辨认。

行至距府上一里开外的小山坡顶,但见符府后院燃起通天大火,符彦卿领众兵士发疯似地骑马回奔。

侍女婢女速备好针刺颜料等物,但问于将军:“蜜斯还没娶名字呢,将军赏一个罢,奴婢方才好纹刺。”

“将……将军,大事不好,昭序小爷被人掳走了!”仆人连滚带爬地前来禀告。符彦卿心头一惊,扒开世人箭步冲出西厢,又当即赶回湘夫人帐房。

符彦卿乃起家,道:“去去就来!”遂与管家一并前去西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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