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啥亲戚啊,”林家娘子的大嗓门在空中回荡,“给青娘子送去的。”
“荷姑姐姐,这不是来拜访你家青娘子吗?”林家娘子笑得大嘴都快弯到眼角了,“带了点薄礼,按说青娘子搬来快七年了,我还没上门拜访过,实在过意不去。”
“奴家听别人说,青娘子这里白日是不接待来客的,来晚了又怕打搅青娘子歇息,以是也只好挑傍晚的时候来,既然青娘子要安息了,那奴家就告别了,明日再来。”林家娘子笑道。
“杏花在我们上凌村可少得很,这蜜也当属上上层了。”
“青娘子,明天奴家冒昧来访,请别见怪。”
这是下逐客令了,林家娘子脸上清一阵红一阵。
她点了点头,问道:“荷姑,我明天看了多久的书?”
“荷姑姐姐,荷姑姐姐。”马车尚未停稳,林家娘子便隔着郁家庄子的木门大声喊道。
初秋时节,落日投放工驳的色采,落在这座有些陈旧的院子里。
荷姑回声而去,不一会儿返来,手上多了一个盖了盖的青花瓷小罐。端到林家娘子面前,盖子一揭开,只感觉一阵清甜的香味铺面而来,方才淋了雨,身上的不适感仿佛也减退了很多。
荷姑号召着林家娘子进了院子,剩下两个长工在前面搬东西。林家娘子借着屋里的光芒,打量着这座院落,只要两处套房,一座朝南,一座朝西,看起来年久失修,院子小而空旷,地上还堆着厚厚的梧桐叶,墙缝处尽是青苔。
穿戴深灰布衣的小女人端坐在石桌子前,面前摆了一本泛黄的旧书,细巧的手指在桌上一笔一笔地画着,嘴里念念有词。
荷姑见了,忙出来打圆场,“我家娘子年纪小脾气直,说话做事全凭本身的性子,林家娘子请别见怪。”
“今儿比平常久些,约莫有一个时候呢。”
小女人寻名誉去,美丽的小脸在阳光里仿佛蒙上了一层金色,五官虽还未长开,但不难设想她此后长大,该有张多么冷傲的容颜,但是美中不敷的,倒是她那双大大的眸子,仿佛失了光彩,看东西老是直愣愣的,让人不由心惊和可惜。
“奴家失礼了,”林家娘子忙站起来施礼报歉,“敢问这是甚么蜜?”
金陵城城郊野的上凌村,以花闻名,村民家家莳花,已有百年汗青。村里出产的蜂蜜、香膏香料、脂粉都是首屈一指的,在金陵城中备受推许,有的乃至远销都城。
街上又规复了安静,人家还赶着去送礼,可不能白迟误人家工夫了。
她越说内心也越忐忑。虽说这青娘子比她女儿大不了几岁,可自从她出去,便感遭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她本来觉得是本身求人,底气不敷,现在才发觉,是这青娘子身上带着的气势让人严峻。气势这东西,跟春秋无关,看不清摸不着,却让人实实在在地感受获得。
“林家娘子,”荷姑晓得这杏花蜜自家女人也喜好的很,现在又不是杏花开的季候,这上凌村又没有杏树,当初女人也是去了下凌村才寻得杏树的,酿蜜也费了很大的工夫,当下就忍不住找个借口敷衍了,“我家女人身子不好,要歇息了,这事儿明天再说好吗?”
她娘停动手中的针线活,摇了点头,“只晓得是郁家的三女人,在庄子上来养病的,来了有六七年了。听人说,她年纪算起来也不过十二三岁,性子却静的出奇,很少出门,连家里有客人,她也是坐在屏风前面的,有去过她家的,往屏风里悄悄瞧过,说是只看到身影,肥大的很。”
“人家青娘子凭甚么白白给你东西啊?”
荷姑一边将乌黑的辫子重新盘起,一边走了出来。方才都散了发,筹办安息了,却听到这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女人说应当出去看看,有客人就请出去,她这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