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俄然有些意兴阑珊了,声音透出淡淡的疏落:“明天我要外出云游了,千相洞的玉钥临时你先掌管着吧!但愿我返来以后,你的画技术初窥天相宗的门径。”
老道并不急着点评画像,只是细心打量了方卓,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发觉的悲悯。他最后将目光落到画像上,淡淡一笑道:“画的不错,大有进步!像,很像,太像了。”
终究画完最后一笔,方卓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眩晕和头痛一阵阵袭来,他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那把古色古香、古意盎然的坐椅是用上百年的北海雪阳树心制作的,上面铺着昆仑冰貂皮做的坐垫和背靠,坐在上面颇能养心安神。
这画能让阿谁老道对劲吧!
但他必须按捺住这类打动。
石室中心的画桌是用一整块蓝田温玉砥砺出的,冬暖夏凉,上面的斑纹极其流利,错综庞大却没有一丝败笔,绝对出高傲师之手。
“你的山洞现在叫相洞吧!实在,我最后的山洞也叫相洞。不过厥后,我叫它十相洞、百相洞,再厥后,叫它千相洞……”
不一会儿,一个少女含娇带嗔、如悲似喜的玉容便栩栩如生了。
明显,这是原作。他本身的仿作早已化为了黑灰。
只是令人奇特的是,西边墙壁上,吊挂着一张如同贴在城门通缉犯人的那种线条简朴了了的人头画像。
画像在方卓眼中垂垂放大,最后放大成一道道活动的线条,如同奔腾的江河,内里流淌着如墨的水。
老道的手悄悄一挥,两张画像无风自起,燃烧了起来,工夫不长,两张画像就只剩青烟袅袅了。
“呼!”
老道不再说话。两人悄悄地听着头上风吹松针的声响。
――相洞。
方卓倒着地上,内心升腾起一阵阵创作后的快感。
老道望着天涯,长长叹一口气,目光中闪过一丝怀旧之色,声音有些黯然。
“你修习画技已逾十载,遵循世俗粗鄙的标准和粗浅的画法,你已经能够算得上是大师了。但你修习的天罡神相,起首是相术,其次才是画技。我天相宗的画技,不但要画出一小我的精气神,还是要画出他的命理、命格,要画出他的宿世此生。”
山颠有洞,但阿谁老道从早到晚都会在洞前的青石上打坐。阿谁青石位置极佳,上有松树遮阴,坐在上面向山下眺望,很有尺寸千里之感。
老道并不言语,只是安静地望着方卓。
必须按捺住!
第二天,艳阳高照,只是氛围有些清冷。
方卓伸出青筋暴起的右手,提起画笔,笔走龙蛇,在宣纸上纵情宣泄创作的豪情。
脑海中如墨江流奔腾得越来越凶悍,胸中的创作打动也越来越激烈。
方卓将这些笔划从灰烬中寻出,又拼集出一个完整的头像,眉毛、髯毛、发丝一笔很多。
老道挥了挥手,表示方卓退下。他又开端望向山下的芸芸众生。
方卓微叹一声,回身目光扫过身后石洞旁的两个篆字上。
方卓听得很明白,但还是似懂非懂的。
数名手捧鼻烟,走着鸭步的大善人则被几名眉清目秀、能说会道的小羽士领进后院,拜见观主,细品香茗,谈经论道,捎带筹议大殿的补葺事件。
天相道观内香火鼎盛,游人如织。
石洞面主动广,中心却只摆放着一张画桌、一把坐椅,和一具书厨。因为陈列简朴,内里显得格外空旷清冷。
一阵山风吹过,尘沙垂垂将画痕埋葬,终究不留任何陈迹。
一道道延长的水流,一朵朵怒放的浪花,变幻成如龙似凤舞的墨宝。
方卓惨白的脸上显出不普通的潮红,额头的汗将头发紧紧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