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豪门之臣多奉承,上面那些卖力修建东都,督造运河之官,为巴结圣意,追逐工期,对役丁各式催逼,全不吝性命。
苏威本不同意杨广东征高句丽,可心知这位不爱听人谏言,故而哑忍至今,只是杨广要亲征,苏威是千万不敢同意的。
乍然被点名,李渊只觉头皮发麻,心想这徭役,何止是沉重罢了?只会比樊子盖说的更严峻,
他说到此处,又用压迫性的视野扫视殿中,见世人都神采冷静,都无言语。
可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尽力,我朝不能因其国小,而有半点轻视。臣传闻昔日始皇欲征楚,首问王翦,需雄师六十万,再问李信,只需二十万骑。成果后者败于城父,前者则一举灭楚,”
隋文帝无法,又因高句丽王上表赔罪,自称“辽东粪土臣元”,因而顺势罢兵,待之如初。
兵部尚书段文振手持玉圭,从群臣当中走出:“东莱海口三百艘楼船已全数建成,涿郡粮仓二百座,储粮五百二十万石,另储备各型墨甲七万九千具,箭支一千五百万。涿郡之北,也已齐聚各卫府兵四十五万人,这与我兵部记录,差相仿佛。唯独涿郡行宫一事,在我兵部职责以外。”
这位陛下能够看到的,也永久只是巍峨的宫城,笔挺的御道,壮观的运河。
裴蕴朝杨广躬身一礼:“且陛下即位以来,便施以轻徭薄赋之策,不但将成丁之龄,提至二十二岁,更免除了天下女丁之役,此政亘古未有。私觉得陛下之仁德,古之圣君不能及。”
杨广听到此处,神采却已非常不虞,他皱着眉头,看向裴蕴:“果然如樊爱卿之言?”
开皇十八年,高句丽王率靺鞨马队万余打击辽西,被营州总管韦打击退。以后隋文帝杨坚,以汉王杨谅、王世积为行军元帅,统领领水陆三十万伐高句丽,以尚书左仆射高颎为汉王长史,周罗睺为水军总管。却因大雨水患,运输不继,导致军中疾病丛生;水军亦在途中遭受风,船多飘没。三十万隋军,还未至高句丽地界,就已死伤了非常之八九。
他此句道出,就见人群当中,稀有人投来讶异的视野。有惊奇,有讽刺,也有愤怒。
这是苏威,当朝重臣,三朝元老,其父乃前朝度支尚书苏绰之子,曾帮手宇文泰鼎新,功高望重。
裴蕴说甚么古之圣君不能及,更是笑话。
杨广却微一点头,再问李渊:“叔德你呢?可也觉得徭役沉重?”
“自先皇年间,高句丽便北联突厥,南通陈朝,怀虎狼之心,窥我大隋国土,更控契丹,靺鞨二族为己用,为祸北疆,犯境达二十七次,搏斗边民十余万,使四海不得清平。
而我朝如欲俭仆民力,就正该一鼓作气,将高句丽一举荡平才是。一旦战事拖延,只会倍增耗损,与樊尚书俭仆民力之愿相反。再如陛下,觉得臣见知陋劣,不敷采信,那何不问问在场几位兵法大师?”
他这表弟,能够确有爱民之心,即位以后,也屡施仁政。
不过随后,世人就再偶然存眷这位。一句声质明朗,语声铿锵之音,自来众臣以后响起。
这位年近七十,白发苍苍的老臣,正颤颤巍巍的从众臣当中走出:“陛下,那高句丽,不过是弹丸小国,民不过四百万,甲不过十万具。只需遣一大将,率二十万兵伐之,必可摧枯拉朽,平灭此国。又何需陛下亲征,劳师百万不成?”
记得大业元年,光是修建东都与通济渠,就死难百万余人。僵仆而毙者十四五焉,每月载死丁东至城皋,北至河阳,车相望于道。
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则紧随厥后,声如洪钟:“陛下百万雄师,旗号蔽空,此等出师,亘古未有,再有我军兵精粮足,军甲东西远胜那高丽小国,待挥师而至,那弹丸夷蛮必望风而靡!有何风险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