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寿有些严峻:“钦天监的沈监正报过,陛下大抵没在乎。皇后、皇后走的那日,天上的北斗星俄然齐齐闪烁,第四颗的文曲星更是亮得灼目,就象是众星欢迎文曲星归家似的。”海寿说的很客气,天子那几日,那里是没在乎?底子就没理朝政。
“对吧?这也是姆妈教孩儿的!” 朱祁镇对劲万分:“姆妈还说,她在等父皇,就要能见到了呢!”
海寿不敢劝止,跟着天子往内书堂走去,金砖地上积雪扫了又积,靴子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地作响。
“陛下,皇后天赋异禀博学光识,微臣等都一向感觉她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来着。”身后的海寿谨慎翼翼地轻声道。
语声清脆,像是几个小内侍。接着一个稚嫩的声音:“错了!错了!这个‘行’字如何又读错了!手伸过来!”竟是朱祁镇的声音。接着“啪!啪!啪!”几下击打手心的声音,小内侍“哎呦哎呦”叫着。竟然打得颇重。
朱瞻基怔了怔,仰首望天。夏季的晴空碧蓝如洗,清冷的北风卷过缕缕白云,白脚鹰正回旋在空中、仿佛也在苦苦追随。朱瞻基喃喃隧道:“对!姆妈在南京。那边有一条斑斓的河道,叫秦淮河,河边有孔庙、有学宫、有贡院……”
朱瞻基抬开端,天空仍然碧蓝碧蓝,白云却不知何时四下集合来,蜿蜒转折如巨勺、前魁后杓,恰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瞻基!”一个暖和的女声,环佩叮当,衣袂悉悉索索。朱瞻基愣了愣,半晌无法地放动手,叫了一声:“母后!”
“明有仁宣,犹周有成康,汉有文景”。
而当朱见济病死,朱祁钰病入膏肓却回绝让朱见深复太子位,大明天下目睹又要堕入国无储君的动乱危急之时,孙太后再次判定脱手,策动“夺门之变”,再度将朱祁镇推上皇位成为天顺天子、又一次稳定了风雨飘摇的大明朝廷。
如果皇位和瑈璇之间必然要选一个,我甘心选瑈璇!老天、你如何忘了我的誓词、为甚么不能成全我这寒微的心愿!
柴山此时已颇识得些字、通些文墨,想起皇后常目中含悲,低了头便又猛力背书,仿佛只要多读书,才不枉皇后昔日谆谆教诲。朱瞻基见柴山算是出息了,这一年便派他出使琉球,赐其王金织纻丝纱罗绒锦。琉球在大明的藩属国中、是仅次于朝鲜的虔诚属国,朱瞻基这么善待柴山,当然是因为感觉,瑈璇也会喜好。
转过一片假山,侧首四间大瓦房,恰是内书堂。海寿悄悄点头,瑈璇在此做先生时天子就常常来此听墙角,这些年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远远地听着内里的读书声、一动不动地入迷。但是这大过年的,那里另有人上课?
春去秋来,日子总要持续。消弭了对孙巧的最后一点疑问,朱瞻基开端客观地对待这位贵妃。她懂事勤奋识大抵,最关头的、与朱祁镇极好。终究有一天,张太后淡淡提及:“皇后之位,可不能久空,后宫无主不可。”朱瞻基点头默许,孙巧成为宣德帝的皇后。
出乎料想,自内书堂传来一阵阵朗朗的读书声,“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佳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当年遴选太孙妃之时,沈监正奏曰朱瞻基的正妻当在济河之间。孙巧固然出世在河南永城,本籍倒是山东邹平、正在济河正中。真是人算不如天年,永乐大帝的圣意、宣德天子的爱情,毕竟都没能强得过天意。
朱祁镇又道:“跟我接着念!‘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佳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这都是学过的,有哪个字不会吗?”正在神情活现,一瞥眼、瞥见窗外的朱瞻基,顿时满脸忧色:“父皇!”飞奔了出来,伸开双臂扑进父亲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