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望着面前的孩子,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站起家,拢了拢她身上的大氅,作势牵住池羽的手,道,“这些年,是朕薄待朝儿”,
大片梅林在皑皑白雪里,绽放出千姿百态,清爽冷冽的婢女劈面而来,沁民气脾,雪胎梅骨,一览满目标素艳,天子有些怔然站在树下,模糊想起那年初雪,梅树下的翩然红裙,灼的双陌生疼,绛唇珠袖,挥袖间芬芳芳香,灿如罗衣娇映雪,灵似寒影凝清光。
这年寒冬来的早了些,一场大雪过后,百花残败,落土碾成泥,唯有枝头的腊梅在皑皑白雪里,开的分外鲜艳。
清澈的眼睛里蒙上了水雾,周池羽绞动手指,敏捷低下头,今后退去,磕巴说道,“儿臣,儿臣惊扰父皇了,儿臣,这就分开”,
“为何不带朝儿走,娘亲不要朝儿了,连父皇也不要朝儿了”,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浸湿了枕着的袖口,边上磨毛,光彩褪败。
池羽顺势跪在地上,叩首说道,“父皇,是朝儿率性,未尽孝道,望父皇惩罚”,
“朝儿,克日里有苦衷了?”,端若华看着身形肥胖很多,有些神不守舍的池羽,开口问道,周池羽握笔写文的手顿了顿,把紫毫放回八仙卧山笔架上,淡淡说道,“皇祖母,朝儿前些日子听了些闲言,心中惶恐罢了”,
“那马秀士不知天高地厚,顶撞了贵妃娘娘,娘娘惩戒马秀士在殿外跪了一个时候,殿外人多眼杂,半个时候就都传遍了,马秀士脸皮薄,性子傲,想不开就...”,
“在外候着罢”,天子看着面前冷落的梅苑,轻推的门,似尘封的影象,生涩的吱嘎声,抬步而入,景色如昨,故交不在,耳畔模糊绕着她绵软的嗓音,温言细语,“皇上,这是臣妾特地做的蜜梅糕,刚摘下的梅做的”,“皇上,臣妾酿的梅酒..”,
朝儿回宫时,因着梅妃的事,对他怀着敌意和仇恨,而天子常常瞥见她那张像极了梅妃的脸,对梅妃逝去的万般痛苦和思念,都涌了上来,干脆避而不见。
“宫里啊,谁得皇上的恩宠,谁就得了势头,贵妃娘娘深得皇上恩宠,又有娘家撑着,皇后都谦逊三分,这马秀士敢顶撞贵妃娘娘,是自食其果,怨不得旁人”,
周池羽的指尖在袍袖里,伸直着,她挺直了背,回身往回走,稚嫩渐褪的容颜,薄唇微抿,澄彻清润的眸子里,垂垂泛着晦涩,如阴暗的浓雾翻涌着。
“皇上毕竟是你的父皇,朝儿莫要冷淡久了,再大的气也该消了”,端若华劝道,“万事顺天意,皇上是天子,朝儿可明白?”
“李承前,摆驾梅苑”,天子手指折了枝梅,鼻间暗香缭绕,李承前低头应了,方想起,本日是那位的生辰。
在端若华跟前,周池羽露了几分脆弱,眼角泛红,粉面潋滟的脸上,水润的眼睛雾雾的,看着惹人不幸,眸子如墨,眸角绽了倔强和高傲在内里,
天子胸口如大石压着喘不过气来,他抬手捂胸,惭愧、自责从心底升起。
天子神采微变,怔然不语地望着她,眼里的情感翻涌着,
小人儿睡的有些不平稳,嘴里呢喃道,“娘,娘,朝儿,想你了..”,
等天子身子养好后,面前不见朝儿的身影,跟着五皇子、六公主的出世,天子垂垂淡忘。
进的堂内,一抹亮色进入眼底,浅绿梅织锦襦裙,穿戴薄弱,颈间连个围脖都没有,一截颀长的脖颈,露在酷寒的氛围里,白如上好的瓷,光亮莹润,纤幼的身子蜷着,趴在昔日那人最爱坐的椅子上。
周池羽微愣,如有所思,半晌后点头应道,“朝儿懂了”,端若华欣喜,这孩子悟性通透,一点即通。解铃还须系铃人,朝儿内心的结,只要她本身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