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人袁观澜,四十岁了还未娶妻。邻家有个女孩,很有几分姿色,袁对她心生倾慕,女子也对他有情。但女子的父亲嫌袁太穷,回绝了他的求婚。女子非常哀痛,思慕成疾,竟病死了。
郎玉柱说:“这是你的故里,也是我的性命,为何说出如许的话!”颜如玉并不勉强他,说:“我也晓得这是定命,只是不得不提早奉告你。”先前,郎氏亲族中有人窥见过颜如玉,都大吃一惊,却没传闻过女子的家在那里,是以都来扣问他。郎玉柱不晓得扯谎,只是沉默不语。人们更加猜忌,到处传言,最后被县令史公听到了。
八九个月后,颜如玉果然生了个男孩,他们便雇了一个老妇抚养他。一天,颜如玉俄然对郎玉柱说:“我与你糊口两年了,也生了儿子,该别离了。日子太久,恐怕会成为你的祸害,到时候悔怨也晚了。”郎玉柱听后,流下眼泪,伏在地上不起,说:“你莫非不顾念那呱呱哭泣的儿子吗?”颜如玉也很哀痛,好久才说:“你必然要留我,就该当把图书全数散掉。”
一天夜里,郎玉柱迷惑地问颜如玉:“凡是男女同住都生孩子,为甚么我和你住了这么久,你却不生呢?”颜如玉一笑:“郎君每天读书,我本来就感觉无用。现在书中阐述佳耦之道的章节,郎君尚未明白,何况床笫之间呢?床笫这两个字里大有工夫。”郎玉柱吃惊地问:“甚么工夫啊?”颜如玉只是笑,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悄悄地靠近、教诲郎玉柱。郎玉柱非常欢愉,说:“我没想到佳耦之间,另有如此妙不成言的兴趣啊!”今后,他见人就议论,没有不偷偷笑他的。颜如玉传闻后就指责他,他理直气壮:“钻洞爬墙的事,是不能奉告别人的。佳耦的兴趣人皆有之,有甚么可忌讳的呢?”
一日,谓郎曰:“妾从君二年,业生子,能够别矣。久恐为君祸,悔之已晚。”郎闻言泣下,伏不起,曰:“卿不念呱呱者耶?”女亦凄然,很久曰:“必欲妾留,当举架上书尽散之。”郎曰:“此卿故里,乃仆性命,何出此言!”女不之强,曰:“妾亦知其稀有,不得不预报耳。”先是,亲族或窥见女,无不骇绝,而又未闻其缔姻何家,共诘之。郎不能作伪语,但默不言。人益疑,邮传几遍,闻于邑宰史公。史,闽人,少年进士。闻声倾动,窃欲一睹丽容,因此拘郎与女。女闻知遁匿无迹。宰怒,收郎,斥革衣衿,梏械备加,务得女所自往。郎病笃无一言。械其婢,略得道其仿佛。宰觉得妖,命驾亲临其家。见书卷盈屋,多不堪搜,乃焚之庭中,烟结不散,瞑若阴霾。
袁观澜内心充满了哀思,月夜无以自慰,便拿起酒杯独酌消愁。俄然,他瞥见墙角有一个蓬头乱发的人,手里拿着绳索,仿佛还牵着甚么东西,在那斜着眼看着他浅笑。袁观澜觉得他是邻近的官差,便号召道:“你想喝酒吗?”那人点点头。袁观澜便斟了一杯酒给他,他用鼻子闻了闻,并没有喝下去,问他:“是不是嫌酒冷呢?”官差又点点头。因而袁观澜温了杯酒端给他,官差又闻了闻没有喝,但是闻了几次以后,官差的脸垂垂红了,嘴巴大张合不上了。袁观澜把酒洒在他的嘴里,每洒一滴,那人的脸便缩一点,一壶酒倒完了,他的身子和面庞也变得像婴儿那么小,昏倒不动了。
一日方读,忽大风飘卷去,急逐之,踏地陷足。探之,穴有腐草;掘之,乃前人窖粟,配败已成粪土。虽不成食,而益信“千钟”之说不妄,读益力。一日梯登高架,于乱卷中得金辇径尺,大喜,觉得“金屋”之验。出以示人,则镀金而非真金。心窃怨前人之诳己也。居无何,有父同年,察看是道,性好佛。或劝郎献辇为佛龛。察看大悦,赠金三百、马二匹。郎喜,觉得金屋、车马皆有验,因益刻苦。然行年已三十矣。或劝其娶,曰:“‘书中自有颜如玉’,我何忧无美妻乎?”又读二三年,迄无效,人咸嘲弄之。时官方讹言天上织女私逃。或戏郎:“天孙窃奔,盖为君也。”郎知其戏,置不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