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顾三娘一日三顿的吃药,屋里被熏的都是苦味,此时她正伏在床边干呕,小叶子心疼的拍着她的拍,给她拧了一块手帕,嘴里问道:“娘,锅里还温着粥,可曾想吃两口?”
“不相干,你娘如果问起来,有我在呢。”沈拙说道。
沈拙立时便猜到她家吃药的银钱已用完了,他说:“如果没钱买药,你该奉告我一声才是,如许的汤药吃下去,对你娘的身子没有涓滴用处。”
沈拙听了小叶子的忧愁,欣喜道:“不打紧,就像有些果树,如果某年结的果子又多又好,今后就不大出果子了,必然要好生歇几年,才会又重新长果子,这就比如你娘,她这回赶绣活儿伤了根柢,只要好生歇着,总能再养返来的。”
顾三娘母女二人这般不幸,院子里另两家少不得要多加照顾,这日沈拙给御哥儿穿好衣裳,便挑着水桶去给西厢担水,他刚走进屋里,已闻到厨房里传来的药味,那小叶子正在煎药,她听到动静后,探头看到是沈叔,开口跟他打着号召:“沈叔,你来了。”
顾三娘喘了几口粗气,又悄悄的摆了摆手,站在一旁的沈拙从暖壶里给她倒了一碗热水,小叶子接了过来,给她润了润喉咙,那顾三娘的气味这才垂垂停歇下来。
小叶子低头捏着衣角,她心知沈家也不余裕,如果借了他家的钱,他父子二人也该紧巴巴的过日子了,可这几日她娘没用药,眼看精力又一日日不济起来,小叶子内心非常担忧,只恐她娘的病情又几次起来。
御哥儿满脸绝望的看着小叶子,说道:“我特特儿的带了糖葫芦给姐姐吃,姐姐竟不爱吃这个,早晓得买绿豆糕就好了。”
前两日,管永旺和绣庄几个要好的姊妹过来看望顾三娘,世人看到她病得只剩半条病,内心俱是感喟不止,管永旺心知她这是为了赶那件松鹤延年图而熬坏了身子,是以非常惭愧,因而便对顾三娘说,要她固然歇着,等病好了再去绣庄做活。
顾三娘苦笑一声,她说:“我连根针都拿不动,那里还敢想着去做工呢。”
沈拙把药罐又还给小叶子,他说:“这药渣你去倒了,等会子我拿些银钱给你,你去还了药房的钱,再端庄拿着方剂给你娘买药返来吃,切莫这般拖下去,省获得时你娘的病情再减轻了。”
小叶子红了眼圈儿,她说:“我娘不让我说。”
这日,小叶子去倒药渣,刚好劈面和沈家父子碰到了,小叶子站定身子,先跟沈拙打了一声号召,那御哥儿甜甜的叫了她一声姐姐,这段光阴,小叶子为了照顾她娘,没去沈拙屋里读书,顾三娘怕过了病气给御哥儿,总不准他到西厢来顽,故此御哥儿已连着好几日没跟小叶子一起玩耍了。
沈拙先把水倒进缸里,又悄悄舒了一口气,问道:“你娘本日好些了没有?”
小叶子满脸黯然,她说:“昨日夜里醒了一回,我喂她吃了几口菜粥,此时她还在睡呢。”
小叶子并没因这话就放下心来,她重新蹲了下来,手里有一搭无一搭的扇着炉火,沈拙看她仍旧闷闷不乐的模样儿,只当她还是在为她娘担忧,便说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娘就是为着你,也决计会好起来的。”
小叶子问道:“我娘问起来,我该如何说呢?”
顾三娘这一病可谓是来势汹汹,她昏睡三日,水米不沾牙,偶尔睡过来时也是昏昏沉沉,不幸小叶子被唬得提心吊胆,却又不敢在人前哭丧着脸,唯恐给自家亲娘平增倒霉。
前些日子,顾三娘被沈拙曲解,为免再被旁人闲话,自此她便避着沈拙,只不过这几日,沈拙经常要来给她看脉,故此顾三娘倒不美意义再对他冷着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