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沈拙说话了,他赞成的看了小叶子一眼,又转头望着顾三娘,嘴里说道:“你不过是病了一场,怎的连胆量也小了,平常你可不是这畏首畏尾的性子,小叶子都看得明白的事,你却还要钻牛角尖?”
沈拙乞贷给顾三娘的事并没有瞒着秦大娘,当然这也瞒不住,都是住在同个屋檐底下,恨不得各家一日三餐的吃食都清清楚楚,这事还是沈拙主动奉告秦大娘的,他只说借了银子给顾三娘治病,却没有细说银子是打那里来的,为免被外人嚼舌根,他又请秦大娘不要对外张扬此事,秦大娘本就不是那起长舌妇人,自是一口承诺,只是她内心却不免要计算一番,她想着沈拙为了顾三娘,这般的出钱着力,难不成是看中了顾三娘?要说他俩各自带着孩子独居,品德边幅也算班配,如果真成了一家人,倒也是一桩美事。
顾三娘神采大变,不消说了,沈拙当的玉件必然非常金贵,这又是他母亲留给他做念想的,她就是再不济,也不会去割人家的肉来补助她自家。
顾三娘急了,她冲着沈拙说道:“我自家的事,谁要你来多管闲事,你就是当了这好人,我也不会感激你。”
昨日秦林发了月俸,秦家婆媳俩人抱着小哥儿逛集市去了,顾三娘想着小叶子这一两个月没一日疏松的,便给了她几钱银子,叫她跟着秦大娘她们一起去逛,顺道再买些年货返来,御哥儿本来也想跟着去,不过县城里人来人往,她们那里能带得住三个孩子,沈拙又承诺到时再带他出去顽,御哥儿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她们出门了。
听了闺女的话,顾三娘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说道:“你才多大,又见过几两银子,就敢说如许的大话?”
顾三娘低头深思半晌,最后牙关一咬,拿过那包银子,而后看着沈拙说道:“行,我银子就当是我借的,总有一日,这笔银子我会连本带利的还你。”
顾三娘见内里还冒着热气,闻了一闻,另有股淡淡的酸味,便望了他一眼,笑道:“就你主张多,我传闻城里的孙举人办了一个梅花会,还邀了很多读书人同去吟诗作对,人家也给你下了帖子,你为甚么不去?我虽说没读过书,私心想着多跟他们交友,总不是好事。”
顾三娘气了个倒仰,她看着沈拙,心中暗自腹诽,这个沈拙干甚么要对她这般上心?就算前不久被他曲解,他想要赔偿,也决然不至于做到如此境地?她内心又暗自问道,莫不是他另有别的心机不成?只是顾三娘又深感觉不会,她又不是甚么天仙,何况又是嫁过人的,沈拙虽说也是死了媳妇儿,但人家有功名在身,如果靠着这一百八十两银子傍身,就是找个黄花闺女也不难。
顾三娘饮了半碗,放下碗时恰好跟沈拙的目光撞到一处,她赶紧低下头,接着打她的络子去了。
顾三娘回道:“这还用耳报神?那日孙举人打发人来送帖子,不是小叶子替你接的么,我又听小月说,米商杨家的二蜜斯去庙里烧香,误闯梅花会,被很多人看了真颜,这会上有人描了杨二蜜斯的画像四周传看,现在满城都在群情这桩新奇事呢。”
说罢,他还把当票拿给顾三娘看,当票上的字她不认得,这当票她却还是认得的,张银锁身后,她带着小叶子刚到县里来时,还到当铺去抵押过一个扳指,那扳指是她前两年买来自戴的,当时花了两三钱银子,也才当了几十个铜钱罢了,沈拙究竟当的是甚么好物儿,竟能买得起人参?
平常在乡间,小叶子每日想的就是穿饱穿暖,以后跟着她娘到了县城,世面也见了一些,特别是自打她娘病了,家里前前后后都是她来操守,短短的光阴就将她磨练的跟个大人普通,她不平气的说:“一百八十两银子罢了,我和娘又不是懒人,我就不信凭着咱俩,还不能赚到这一百八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