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仲演这朴拙笑容，一如儿时一同读书时，那般的热诚简朴又信赖，宇文泱只觉心如扎锥，难言之话仿若鱼鲠在喉，更是沉重万分。
丞相府之事，乃是这连续串事端的泉源，现在曾在丞相府做客的文臣都去了大半，单这丞相府之事还未有定论，确切不当。只是一提这丞相府之事，宇文泱的眼眸便有了几分闪躲，他几乎淡忘了此事，到了现在风景，更是不知如何开口。
纵观现在天下，虽西昭崛起，羌晥不容小觑，南明也尚存气力，但是准根究底，这天下最为强大之国，还是北晏。
这是他能为张佑做到的最后一笔，若他能了然此中深意，那便能逃过一劫，如果不能，那便随风。
百里捻看向南边，恰好有南来的大雁飞过长空，他眸子微抬，眸底深冷，喃喃自语。
“南明虽不如前，但从大姜天下之时，便是一处诸侯强国，并不是那么轻易便能拿下，更何况，前次打击南明，在白霁江边停了有一月，我北晏兵马虽盛，但不善水战乃是究竟，打击南明之事，不成操之过急。”
“莫湮，将这琴送去南明。”
“爱卿不要再说此事了，孤王头疼，”仲演扶着额头，他眸子一抬，又想起一事，“对了，方才你提到了丞相，这许长史等人之事都已经查清楚，那丞相府之事呢？还未有停顿么？”
“孤王听闻那南林神机子百里捻，现在身在你府中，前次献礼以后，孤王便再也未见过这位百里先生，现在想来还记得他当日献上大姜玉玺之时，言我北晏乃是天命所选，现在北晏确切为天下强国，也算是中了百里先生之言。”
宇文泱的眉头一皱，他张了张嘴，可这话却并未越出喉咙，只挤出一个“嗯”字，便已再无他言。
百里捻手指拂过琴弦，悄悄拨动两下，果然如传言般清绝的琴音。
“去宣宇文将军进宫。”仲演对着中间的小寺人道。
仲演转眸看向宇文泱，他的眉头一向揪着，身为一国之主，又怎可未几思多虑，仲演做事多求稳，不敷稳妥之事向来不做，如此态度确切稳妥，只要偶然也会显得脆弱几分，这天下又怎会有绝对稳妥之事呢。
北晏的春日到底如何风景，谁也难料几分。
他向来心重，接受着天下最为沉重之事，如此随性清绝的琴，又怎是他能奏得起？
仲演瞧了宇文泱一眼，终究发明了他的失神，仲演唇角微勾，拍了拍宇文泱的肩头，“丞相府之事，极力便好，也不消过分焦心，孤王会心疼。”
……
仲演却眉头微蹙，他不是没有称霸之心，而是多有考量，性子又软上几分。
“微臣明白。”宇文泱本日甚是顺服。
百里捻摸过青琴案底的斑纹，“青琴乃是文人骚人的心头好，能奏清绝之音，如朝起清露般纯粹，心重的人又如何能奏动这清绝之音。”
宇文泱辞职欲走，仲演又想起一事，伸手拦下了他。
仲演看着这一叠叠的奏折，神采有几分差，翻阅着近几日的奏折，又将宇文泱撰写的卷宗看了几遍，只是越看，这眉头却皱得越紧，比来这段日子，窜改之事过分繁多，仲演心中有几分疑虑，总感觉那里有些不对。
宇文泱非常焦心，满脸满眼都写着想要出兵，但是仲演还是踌躇不决，宇文泱又不善言辞，也只无能瞪眼，一遍一遍喊着王上。
“送去给张佑吧，他最是爱这琴，也是表情纯粹之人，算我为友最后一礼。”百里捻瞧着青琴，眸色渐深，眼神有几分庞大，带着几笔断交，几笔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