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风沉默不语。他对朝会上的论争向来恶感,感觉除了党争还是党争。但听公孙天成如许说,他不由想道:如果和一批真正体贴国事民生的大臣们会商,对新法何尝不是一件功德。
竣熙皱着眉头,但是那还是稚气的脸上却并没有迟疑之色,相反,尽是果断:“你们不消多言。改不改,如何改,这些都先奏上来两殿议了再决计――我看就三天吧,三天后我亲身主持两殿平章,如何?”
这一辩真是奇妙!程亦风心中赞叹,同时本身也受了莫大的开导,忍不住接着道:“恰是如此。楚之前有晋,晋之前有梁。梁文帝是为史家所称道的明君,晋仁宗也有‘天佑乱世’之绩,两人都推许儒术,以文德治国,但梁文帝治国之策与晋仁宗的完整分歧。何也?梁紧接十六国之乱,只得半壁江山,人丁不过千万,而晋一统天下,人丁近亿,试问两朝之税制、官制、兵制何能不异?当今之天下与太祖、太宗时比拟,亦是不异事理。太祖立国,天下方定,政令以涵摄生息并制止颠覆为主。太宗时,四海归一,百姓安居乐业,政令便以修水利、兴黉舍为重。此两朝,既无西瑶又无樾寇,天然谈不上比年交战。而现在,内奸压境、百姓贫弱,怎能和太祖太宗朝同日而语?”
程亦风点了点头,不无感慨地说道:“天下人知我程亦风,一是空城计,二是落雁谷――大青河是先生的功绩,这且不提。世人眼中,我是个只会逃窜的将领。在满朝文武看来,我是个碰鼻而逃的懦夫。今听先生讲于大人事迹,程某忸捏不已。此次必然师法于大人,肃除旧弊。”
程亦风恰是不解,老先生却将那几页纸又放下了,负动手,道:“既然已有官买官卖,老朽再给大人献上一条‘官雇法’和一条‘官贷法’。前者是指由朝廷出资,雇佣各地闲散职员来担负各项杂役。若浅显农户在农闲时情愿为朝廷着力的,也可参与。总之,凡为朝廷做事的,必定赐与人为。后者是指由朝廷出面将国库中的官粮以及各地保存着以备施助大灾的粮食贷给百姓,还是收取什一利钱,秋收以后连本带利与当年的税银一并上缴。豪强粮多,岂能多过朝廷?况朝廷利钱极低,信誉又好过商家,百姓岂有舍朝廷而趋豪强之理?久而久之,豪强有利可图,天然就没法再逼迫百姓了。”
“先生此后筹算去往那边呢?”他掭了掭笔,筹算将方才那关于银钱的群情记录下来,“不知先生走之前,能不能再多指导晚生一二?先生看了这些札记,感觉另有甚么大缝隙需求及时补上的么?”
公孙天成仿佛发觉本身讲错了普通,笑着摆了摆手:“旧事不提也罢。老朽跟程大人罗嗦了这很多文正公的事,不过是想给大人提个醒――变法,经景隆改制以后,更加困难。大人和朝中百官不免要有一钞恶战’。”
张显答他:“殿下此言差矣。太祖天子在立国之初就定下了端方:凡政令出于天子,崇文、靖武两殿有权群情驳斥;两殿所定之国策,交翰林院草拟圣旨,翰林院有权封还;翰林院所作之草稿还至六部给事中审议,给事中有权缴驳;而政令终究议定又由天子画能够后,獬豸院及其他各有关官员皆有权群情。唯其如此,政令才不失公义,能明出令行,且公行之。”
恰是,程亦风想,要不然如何说“文如其人”呢?他随便翻开一页,见上面写着“位在外也,遇而有之,人以名予之,以貌事之;德在我也,求而有之,人以实予之,以心折之”又言“独仁不敷觉得君子,当尽性也;独智不敷觉得君子,当穷理也”――这文风并不富丽,但矮壮厚重,是大师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