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君子以申命行事。”滚瓜烂熟,程亦风脱口而出,但随即怔住:重申教命,推行政事……这是甚么意义?
“好。”竣熙听程亦风方才的一番话,已经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凡他有发起,怎会反对。
“是玉旒云从东台大营被皇后劝回家以后。”张千总道,“皇后说,玉旒云小时候爱看木偶戏,重金赏格求都城擅作木偶戏者。王贵便是跟着梨园子混出来的——程大人,有何不当吗?”
“这‘金屋’倒还不难明。”臧天任道,“万岁爷后宫有美人三千,国库里不知多少钱都用来修金屋了。”
这可几近把程亦风逼得去撞墙:兵部的事件他的确是一窍不通:楚国的兵制如何,军官轨制如何,东西南北各有哪些堡垒要塞,驻扎甚么兵种,各有多少人……他看着堆积如山的卷宗,几次把乌纱帽给摔了——再如此下去,不及告老回籍,便为国捐躯了。
又是一首打油诗,特地用了极粗鄙的说话,但是意义却同上一首普通的隐晦。程亦风和臧天任相对皱眉:那算命先肇究竟是甚么人?又玩的甚么古怪?
程、臧二人的水性都只是平常,夏季河内尽是菱藕萍梗,牵手绊脚,让两人泅游得好不辛苦。但是这些荷叶也帮了他们,重重亭亭掩蔽了他们的行迹,反而那边信义当里跑出来的人都在火把下看个了大抵:冷千山、向垂杨、鲁崇明、董鹏枭——那一派的几位高官几近全都在场。
四周方才还愁眉不展的大臣们也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仿佛玉旒云瞬息间从勇猛善战的虎将变成了不值一提的黄脸婆。程亦风见状,不由得大摇其头。
哎呀!臧天任一拍脑袋:“和尚种田一间铺”,可不就是这个“當”字,而那“天子后院修金屋”又暗指着妃嫔,莫非这两句打油诗就是指的“信义当”?
他们不再听伴计唠叨,快步也走到那暗中的巷子中,到了绝顶时,看到崔抱月转到了“信义当”的后门口,叩门数下,即闪了出来。两人互望了一眼,也吃紧跟上,凑在门缝上张望:一个童仆引着崔抱月走进内院房中,灯下窗纸上映出好几条人影,先起家见礼,然后各自落座,接着就仿佛参议事情。
司马非等人面面相觑:太子竣熙?才十五岁罢了!
程亦风点头同意——既然“不醉装醉,害人害己”,那不如就干脆喝醉了吧。两人便又举步朝那酒楼去。
程亦风也是眼冒金星,臧天任从速一手搀朋友,一手扶起那跌倒之人——是一个五十岁风景的算命先生,摔得再狼狈,手中还兀自握着“铁口直断”的布幡不放。
这公然是要紧的事了。竣熙道:“将军请讲。”
“这个女人见地陋劣、言语过火!”臧天任怒道,“兵者,经之以五事——道、天、地、将、法,较之以计,而索其情,多算胜于少算,少算胜于无算。此国之大事,岂有为报她一人之仇,或为报六百多枉死将士之仇,乃至百万阵亡兵士之仇,就再白白搭上百万性命的?”
“不成以。”程亦风截断,“贸冒然开赴北方,却不知敌军的真正企图,万一落入骗局,结果不堪假想。”
“话不能如许说。”程亦风忍不住道,“樾国出兵与否还只是传闻,即便出兵也要到八月。现在天江大水即将淹没南边大片农田,那边是我国高低的衣食所依,如果南边被毁,西瑶说不定就乘机攻过天江来。当时,我们想撤退都没有处所撤了。”
程亦风端着酒杯:“哈哈,我是够苦的。甚么时候把我发还翰林院去当那闲差也好,我也好隔三岔五地想些笑话给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