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中间,萧翼拿出一卷字纸,摊开说:“哥哥,昨日我路过集市,见一小贩手捧这几卷小帖,说是急等钱用,把家里的传世之作拿来卖了,开口要价十两银子。我看着字体工致,誊写流利,花八两买了下来,你看值吗?”
小偷小摸普通出在官方,即便高贼也都不是场面上的人物。昔日孟尝君养了一群门客,此中不乏鸡鸣狗盗之徒,偷梁换柱之人,但孟尝君当初的目标决不是为要这些人去行窃才收留了他们,不然孟尝君也就不叫孟尝君了,早应改作梁上君了。
俩人下棋喝酒,谈天说地,评文述史,咏诗赋词,如同多年故交普通。不知不觉,天将五鼓。辩才兴犹未尽,力劝萧翼多盘桓一两日,一则细细旅游山川美景,二则俩人再畅谈痛饮一番以叙情怀。萧翼推委说:
萧翼大喜过望,用心推委说:“这是何说?我一商贾之人,浑身沾满铜臭,岂不污了宝寺灵气?”
“少量。”
替皇家办事,事情没有凹凸贵贱之分,即便是去做贼也是皇命使然,违背圣旨杀头不说,还能够害了百口。
王羲之淡泊名利,他的子孙后代也不肯宦途为官,不然拿他的《兰亭集序》换个省部级的干部应不在话下,一辈子吃穿不愁了。转眼到了王羲之的七代孙智永,就是当了和尚的那位。智永临习祖上真迹三十余年,圆寂时将家传墨宝传给弟子辩才。辩才怕不稳妥,将那宝贝置于梁上,凿了个洞藏起来。
辩才闻说欢畅万分,知是碰到知音。忙叮咛小僧,备酒备菜,置桌摆棋。
“文倒文过几日,只是家道不支,父母年老,硬让我投笔从商了。”
“哥哥说我见外,你才见外哩!你我兄弟一场,甚么钱不钱的,哥哥喜好拿去就是,归正我就是八两银子买的,送你八两银子,我还拿不脱手呢!”
“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天。”萧翼含笑答复。
“别别别,不是我非要给你钱,你们买卖人远道而来,挣俩钱也不轻易,家里另有父母爹娘,老婆后代,要吃要穿。如许吧,二百两你拿去,书卷我留下,算我占你个大便宜,再要推词典我也不要了。”
萧翼走出好远,辩才还在大声诘问:“施主几日可回?”
“不敢不敢,你我订交一场,也是缘分非浅,如谈礼品就见外了。今后不成称我为师父,我年长你几岁,没人时叫我一声‘哥’便是了。如我非削发之人,又有僧规寺俗束缚,定与你八拜之交,方宽我胸中豪气。”
萧翼说:“前次仓猝,未曾带得半分礼品。今次货款收齐,发了点小财,也便贡献贡献师父。”
“能喝酒否?”
“那行。归正我的货已全数搞清了,早天晚天回家也无妨事。”
萧翼不由热血浩大,胸中似有万马奔腾。但他毕竟见过世面,老于油滑,迅即平下心来,不经意地翻了几页,就置于一旁,耻笑说:
“在我这儿好好玩几天。”
“好好,兄弟的情面我领了。亲兄弟明计帐,八百两你嫌多,我就给你四百两吧!”
“兄弟,你的造化到了!此物恰是王右军的真迹,别说八两银子,就是八千八万两也值。我这儿也有一副,出自同一人之手,你看看便知。”说罢,辩才站到桌子上,斧撬刀剜,谨慎翼翼地从梁柱上取出一本书卷,双手递于萧翼,说,“兄弟,你看这本和你那几本是否出于一人之手?”
“恰是。”
“施主何往?”
萧翼萧御史按图索骥一起舟车劳累,直奔浙江绍兴山阴永欣寺。
“你不识货,这也怪不得你。罢罢罢,你那几本你不想要,让我便了,我也不能白要,给你八百两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