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想了想，答道：“昨儿听世子念的是‘自天子乃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现在恰是午后，世子府中，不比其他王府般人手浩繁，这院子里的花草，也少去玩弄，是以生得花木碧绿，鸟语蝉鸣不断。
灵雨见她不该，怕她是烦了，且又怕赵黼这会子要返来，便又笑道：“那我先去了，哥儿有事叫我就成。”云鬟只点了点头。
晏王妃虽未明说，赵黼如何会不晓得？公然王妃道：“只是你父王生性慈和，他不肯跟手足相争，才自请去了封地。现在圣上年龄已高，大抵是驰念儿子孙子了，才不断地把你父王跟你呼唤回京，可圣上的情意，给那些人看着，不免刺了他们的眼。”
赵黼蓦地听王妃说出这番话来，神情不觉微变。
赵黼低低唤道：“母妃……”
亭子中间儿的侍女闻言，便忙张望，赵黼因闻声了，便笑说：“甚么女孩子，那是跟着我的凤哥儿呢。”
晏王妃凝睇着他，眸中透出欣喜之意，抬手在他额角悄悄抚过，道：“得亏上天庇佑，让你有惊无险的……你自个儿又争气，不比那些手软脚软不长进的，以是也怨不得圣上多疼你。”
云鬟皱眉：“世子安生看书罢了。”
云鬟后退一步，离他远着些：“我扯甚么谎了？”
晏王妃说着，挪步沿着水上的九曲回廊，往那湖心的亭子里去，边对身边赵黼叮咛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民气，以是母妃此次回京，想替你找一门好人家的女孩儿，起码能在这京中安身稳妥一些。沈丞相权倾朝野，连太子都要顾忌他三分，如果跟他家结了亲，他天然会对你多有助力。”
云鬟道：“回王妃，并没有，多数只在外头守着。”
赵黼半垂着头，忽地微微一笑。
晏王妃道：“你父王从不肯对你说之前的事儿，你可知，他是为何远远地发配似的去了云州的？”
赵黼点头，晏王妃便叮咛侍女道：“你去把那孩子叫来。”
王妃因说：“你四叔也没提你前儿做下的那件事？”
晏王妃哼了声，还是回身坐了。
云鬟方停口，晏王妃转头看向赵黼，眼中含笑：“先前我还担忧你只顾玩乐，本来公然也读起书来，唉……可见你也不是一丝一毫不放在心上的。”
赵黼心头乱跳，那里能放心，便无话找话，竟问道：“对了，你白日
赵黼只得称是，低头的工夫，便斜睨云鬟，却见她面不改色，又似“目中无人”，只垂眸看着空中罢了。
灵雨去后，云鬟勉强看了两页书，想到灵雨夙来的好，心中委实滋味难写，便把书合起，自走出版房，一起沿着廊下徐行而行。
且说赵黼离了九曲长桥，回到廊下，见摆布无人，便止步回身，忍笑问道：“你如何敢当着母妃的面儿，扯这等大谎？”
晏王妃看了会子，因道：“你是好孩子，打小儿懂事，即使放在外头，受那很多痛苦，也向来未曾低头抱怨过一句，想这京内的皇子皇孙们，又有哪个似你如许超卓的？”
灵雨还是含笑：“我虽是王妃身边儿的，但不过是个三等丫头，凑不到王妃跟前儿的，此次调来世子身边，她们都恋慕的很呢。”
赵黼笑道：“四叔是个好面子有涵养的，他晓得是赵涛先挑的事儿，只叮咛我今后别再跟他起龃龉罢了。”
云鬟听着这番掏自肺腑的话，实在是难以经受，面上虽还撑得住，眼圈却微微泛红了，只顾低着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