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棠神采很随和，仍浅笑着道：“确是无此口福，不能嗜甜，不然浑身起满红疹，痒忍难耐。”
杨衍抿唇不语，倒是姜海笑了：”你随他去倒也是桩功德，返来即得五品寺正职，又何乐而不为？“
舜钰清算好桌上的卷宗，稍后要归还至案库保存。
杨衍闭闭眼睛再展开，甚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他算是顿悟了。
”三品以上官由天子亲身任命，四品以上由内阁提名天子准批，五品以下官则由吏部清吏司选授注拟，并报吏部尚书审复便可。即便对尚书审复有疑义，至终报内阁重新核定。“
而杨衍身为南人，考功名进京入仕，后又分开再复回，加脾气使然，与众官员干系冷疏，他难放低身材屈就，而高达等也不鸟他。
收转转意神，却见沈泽棠嘴唇张阖说着甚么，他开口打断：“烦沈大人重说一遍。”
”你有事？“杨衍同姜海没说两句，即见冯舜钰鬼鬼祟祟的不走，不由皱起了眉宇。
店里侍童推一架半人高、底带四个轱轳的小车来，车面挖六个圆掊坑，燃起旺炭，火舌舔舐着一碗一碗紫瓯底，内里不晓得炖的甚么，顶得圆盖儿“嘭嘭”地响动。
他虽才谋卓箸，政绩斐然，却也无甚同僚之谊可谈，此时沈泽棠的直言不讳，还是一语戳到他的隐痛。
沈二爷太不要脸了，软硬兼顾，恩施并重，把她乱来地扛不住。
沈泽棠本不想回他话了，走了两步，还是笑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凤九有何所惧？我亦如是！”
这朝堂官员除党同伐异外，另有南北地区之见，如沈泽棠者，同李光启、徐令及高达划一为都城后辈，自幼熟悉相知，又是同窗同僚，相互之间非常亲厚。
杨衍神采变了变。
沈泽棠该说已言尽，站起家披上玄色大氅筹办分开，却听杨衍沉声问：“沈大人梭巡所经之地，多有赃官贪吏横行，流民盗寇出没，要你命的或许也有，你以身涉险算罢，还要将冯生连累此中？这就是你对他的密意厚意？“
他朝堂纵横捭阖，早过了等闲会被激愤的暴躁年纪，而杨衍若此性不改，即便再有贤达，宦途也终将难展。
舜钰实在很郁卒，宿世里她何曾这般窝囊过，她那会冷情冷性冷心，说出的话能让沈二爷背过气去。
他叮咛沈容给火盆里再添两块兽炭，觑眼望簇簇猩红重新燃旺，这才不疾不徐道：“杨卿于洪顺四年，任翰林院修撰半年未余，因病解聘分开都城，回故里南直隶疗养，直至六年重回翰林院，后掌院事，九年擢升大理寺卿，官运虽享通，但因你未曾有观政的经历，除大理寺外，对别的各部职能想必不清。”
..................
杨衍目工夫鸷幽冷，嘲笑一声：”沈大人竟也需用官威压人，实在胜之不武。“
沈泽棠持续说：“我无妨将吏部职掌讲与你听，吏部掌天下官吏选授、资任、迁述、考课、微勋等之法，务得实才以臻治效；考百官功过善恶之课，定官制品级之等，吏部以四才三实之范选授人才。”
那嗓音跟他手里提的糕般，软糯糯的，他仿佛从当时起更鄙夷冯监生了。
他顿了一下，淡淡道：”以是杨卿方才出言，未经你首肯，冯生那里也不准去，想必是句打趣话罢。“
话意昭然若揭，首辅现在空缺，内阁议政由次辅把持，他杨衍禁止舜钰出京历炼，即便告到南天门，也逃不出沈泽棠的手心。
”你闹够了没？“杨衍板着面孔，把手里的狼毫往桌面一丢，他真是受够了。
沈泽棠悄悄地看他一眼，端起珐琅钟儿吃口茶，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