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谈笑,才至木葵堂,恰见一丫环远远过来,穿黛青缎子袄,杏红绸裙子,乌鸦鸦发中簪着几朵新奇绢花,手肘处搭着件鹤氅。身材如嫩柳娉婷,瞧着很有些动听。
桌上摆着百般细巧果点,梅桂菊花饼儿,另有四碟八小盘的精美小菜,皆是腌鱼糟鸭酿鸡之类,名茶玉液分装壶内,吃酒的吃酒,喝茶的喝茶。
夙起时这丫头助纣为虐的浮滑模样,舜钰但是还记得的,瞧她说的这话,也吃不了亏,干脆闭着嘴不吭声。
柳梅唬了一跳,涨红着脸欲抽回击,碍着他是爷又不敢太冒昧,只抖着声回:“刚刮起卷地风,三爷夙起穿得薄弱,我给送件衣裳来,你晓得他的脾气,服侍怠慢了,建议火来可了不得。”说着抬眼朝舜钰望来。
顿时心底戚然,说不出的滋味。
氛围有些呆滞,那人朝舜钰看来,眼一亮,拉住砚宏笑问:“这位新来的小爷立了半晌,你怎也不说,但是失礼!”
砚春撇嘴:“那丫环是三哥房里的,四哥故意可没这胆哩!”
秦砚宏想想三哥冷肃严端的脸,起了些怯,正要放她走,却听砚春笑嘻嘻道:“此话过份,我们又没做恶事,只见你亲热,拉着说会话,三哥难不成绩吃了我们?”
“你寻他做甚?”秦砚宏认得是柳梅,壮着胆量上前,去捏她的手。
无人重视到,舜钰正紧盯着周海姆指上,套的一枚墨玉扳指,她垂在桌下的手儿粉拳紧握,指甲已然深刺进掌内心。
周海又喊道:“不怕不怕,鞋袜污了,我再替你买新的就是。”
“无妨!”周海正对他新奇着,并不嫌弃,取过他手里的帕子,蘸了碗里的茶水,替他将口脂洗拭洁净。
玉倌儿看了秦砚宏一眼,这才道声谢,拈起香饼儿小口小口的吃起。
“你不怕她在三表哥面前告你一状?”舜钰转头瞅一眼柳梅远去的背影,朝秦砚宏笑问。
砚宏半笑半当真看着玉倌儿道:“莫要仗着海爷宠你就拿乔,虽觉娇憨敬爱,可过了度就是撒痴装愚,不讨人喜好。”
另一人笑道:“那把你三哥一齐叫来不就成了么?”
周海看着只觉他有西子捧心之态,便把大爷脾气收起,又拈了块甜香饼儿递她嘴前,那玉倌儿揩着洒花帕子掩唇,只道嘴上有红胭脂,还是不肯吃。
周海亦不介怀,倒是小玉倌儿,脸上羞起红霞,难猜是真情亦或是冒充。
砚宏冷冷一笑:“你太汲引他,方那丫头名唤柳梅,就是三哥起的,借用诗词云:柳眼梅腮,已觉春情动。淫词艳藻,实则比我们又能崇高到那里去。”
秦砚宏听此,又理直气壮起来,抬手指去摩挲她的脸颊,涎笑说:“三哥脾气不好,一年又可贵返来几趟,瞧你跟朵花鲜艳,却锁在房里无人赏,不如干脆跟了我去,由你吃香喝辣,无人及我疼惜你。”
秦砚宏恶劣心性,只是嘴上说说,并不是真的极想得她,见她神情惊骇,又听这话,顿感觉无趣起来。
舜钰正待答话,却听有一人鼓掌朝台上喊:“我的玉倌儿,我也平生儿爱好是天然。”
台上代替唱的嗓音扮相犹显得粗糙,舜钰听了两句只觉索然有趣,看那玉倌儿大略也就十二三岁风景,面貌风骚斑斓,实看不出是个男儿之身,再想想自已,何尝又不是假凤虚凰呢!
那玉倌儿公然不再唱,笑盈盈由人搀扶着下台来,男童早灵巧的让开座,周海把玉倌儿拉拔到身边,大手揽住他的小腰紧靠着自个坐了。
见到他们,忙上前福了福身,带着笑问:“各位爷可有瞧着三爷去了那里?寻了一起未曾见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