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些个,”她低叹,“既来了,陛下请里边坐。”
“娘娘您早前儿便认得窦沅翁主?”这小宫女儿虎头虎脑的,因认准了钩弋夫人可善可亲,是个好说话的,便也不怕了,敢问她一些逾矩的题目。
她打算那么久,打通所谓“望气人”,在河间故里,将她貌美胎畸的名头传播出去,便是为等这一朝,这一时。
“那……屋中竟无人么?陛下甚么也没瞧见?”
“陛下,正因阿沅不知本身会不会说错、做错甚么,内心才会惊骇。阿沅……先请罪!”她深觑天子,再一昂首,重重一个响头磕了下去。正砸天子脚根前。天子一退,因说:“阿沅,今儿打朕前脚进了门,便觉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朕?”
魂梦相牵,她终究来到了汉宫!
“不为甚么,”她叹,“因为我死了,我已经死了。当年是我执意要搬进长门,偶然想想,这很多年来,随心之举,救的不是本身,而是――你,陛下。”
她傻傻一问:“陛下另有不高兴的时候?”
他一睁眼,再眯起,极难过地瞧着她。
“也无甚可说……”天子奇道:“你今儿是如何了?朕确有感受,方才朕向你提及博浪沙那小竹屋时,你神采便不对劲,朕尽觉得是你想起畴前之事,内心难受。但……”
钩弋夫人笑容极敬爱,半点儿不像卷进勾心斗角策划中的女人,她身上有一种极吸惹人的气质,大略只要宫外的天光才气哺育出来。淡淡的,苦涩的,是一种靠近便欲入眠的令人非常安稳的气味。
她眼睛噙着汪洋,再没法儿了,面前一片迷蒙,连天子的影儿也糊了去。她看不清,连天子都看不清了……
因一笑,问那芍药:“是窦沅么?――窦沅翁主?”
“阿沅,你真狠,――你真狠心。”
“欢迎朕的是个女人。”天子深觑她,真觉她今儿奇了怪:“朕倒挺喜好她,还跟她开打趣,要接她回宫做据儿的老婆。――实在朕当真不算开打趣,她若应了,朕真会将她带回宫来教养,机会合适了,便赐婚配据儿。”
钩弋夫人面上浮起一抹嘲笑。
她从无野心,但确是带着心机来到这里的。
小宫女芍药心知她所指“冤情”是何事,各宫妃嫔看钩弋夫人不扎眼,甫一入宫便结对涌来欺负她,皇后娘娘办事不公,亦不能为她做主,这便是她的“冤”啦,只一个深居长门宫的窦沅翁主情愿帮她出头,说几句公道话。既这么,那便走着瞧罢,窦沅说话毕竟另有分量,而她,正年青着,揽天子恩宠,宠冠后宫,亦驳诘事。
“没,朕没瞧甚么,”天子缓声道,“只觉你今儿有些奇特。”在她面前,天子向来不拘着,便开起了打趣:“如何,怕朕返来找你算账,你吓到啦?”
小宫女儿便怔了,又一想,原是自个儿傻,钩弋夫人能不认得窦沅翁主么?这赵婕妤甫一入宫,便获咎了宫里很多人,因她未随驾入宫,旁人只道她是个没人疼、好欺负的,便都拧来。一贯办事公道、深明大义的皇后娘娘这会子不知怎地,猪油蒙了心似的,办事有公允,教钩弋夫人受了很多苦。
她便有些不忍心。
天子公然被骗了。
她还小,但嫉恶如仇,欺负过她们的人,都必须,支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