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了起来:“嬷嬷,把那盘标致的、滚花儿似的鸽子肉端过来,嗳,恰是那盘!”她小声嘀咕:“我那儿可没这个东西,好久没吃了,怪馋的。”她咂咂嘴,笑起来的摸样竟能找见馆陶大长公主的影子,眉眼弯弯,可标致,那双眼睛里,似有繁星落下,洒了一片辉芒。
老太后笑了,满额的皱纹都伸展开来:“娇娇这张甜嘴儿,尽哄老太婆。――如何,我听她们说,你这一趟,是跟天子一道儿来的?”太皇太后上了年纪,穿着华缕,固然保养得宜,却仍盖不住那一分儿龙钟老态的颓颓之色。一双衰老的手自金绣线的笼袖里伸出来,青筋毕现,瘦骨嶙峋,就这么搭在赵清蓉腕儿上,像枯树枝似的。
这后宫女子,是因爱他刘彻,还是惧他帝王威仪?
“嗳,乖囡囡,起吧。”老太后叹了口气:“娇娇公然又瘦了。”
她和这汉宫,也见生了。
宫中诸美人遇见他时,他已是天子。只要陈阿娇,在他最狼狈、最得志的时候,赶上他。
很多年以后,他一向都在想这个题目,不幸帝王,这平生仿佛在曲折阴暗的甬道行过,与朝臣盘磨心计,与后宫周旋雨露,却不知谁是真敬爱他?亦或,是爱他的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