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也迷惑——问了一遍又一遍,晕晕沉沉的,‘她’却不说话……”
阿娇笑她:“妮儿不怕臊,收成?可不是收了个姓赵的庄稼么?”
“婢子尚未入掖庭时,家中有一亲妹。这女人才出世,便带异象。妹子是天哑,生来不会说话的,但极聪慧,能辨人丁型听教,是以,平常糊口,倒也无碍。父母也不因这一启事嫌妹子多费粮食,农家小户的,也算疼。我这妹子,两三岁便能识秽物,村庄里有鬼上身的、骇了魂去的,妹子小指一点,皆能数辨,当时村人称大异。光阴久了,我父母内心头皆有些慌瘆,妹子长到五岁上,村东头一独居老巫来到我家向父母讨人,直言,农家小院那气儿镇不住那异物啦,光阴久了,恐要生出大事来!不如给她老婆子要了去,教诲些行巫之术,或可保百口性命。母亲被那老巫一说道,妇道人家,没个主张,乱慌乱忙,便是慌了心。父亲说,古来浅滩也困不住大龙呀,她去了也好,没的跟老巫祛祛邪气,还能学些餬口之术。——当时我们那小村庄,很讲究些神神鬼鬼的怪道巫术,旁来有个丧事啦,祭典啦,总要教老巫挑个好时候,被鬼上了身胡涂畴昔的人,总也要叫老巫来将那祸害请走……总之,妹子跟着那老巫,也不算好事。”
阿娇支着下巴,听故事似的,相称出神,那神态,倒有点儿像个小孩子,巴盼望着你,就像等糖似的等接下来的话头。
宫里铁则,“不知当讲不当讲”的事儿,普通都是必须当讲的。阿娇笑道:“但说无妨,我们这宫里,反正一条绳上拴着的蚂蚱似的,哪有不能讲的话呢?即便贴了‘大不敬’的名头,本宫反正兜着便是了。”
“诺。”
“不说话?”陈阿娇惊奇。
她不笨,猜都能猜个齐备来。楚姜点了点头:“恰是。除了皇城天子脚下,正气威威,还能有哪个地儿能镇得住那种妖邪怪物?”楚姜的声音却低了下来,“妖邪怪物”,她拿这类词儿来讲道自个亲妹子,内心但是痛苦非常。
楚姜神采如常,因说:“请娘娘屏退摆布。”
“……直到有一天,老巫惶恐失措牵了妹子家来,要将妹子还我爹娘。妹子八岁了,跟笋儿似的,和我上回见她,足足窜高了那么一截儿。她仍不会说话,一双眼睛就这么汪汪瞧着我们,老巫牵着她的手,对爹娘说,亏这丫头陪我三年,黄土盖了腿肚子,我便不念想了,我也没几天好活头,就把她还了你们来罢。——给你们指条明路,这丫头火气旺、命硬,家里是养不住的,你们个穷家败落户,哪镇得住如许个物什?早早要收了命的!……只要那大富大贵,紫气环抱之处,才气养的好这么个东西。不怕你们恶堵了气儿,我便直说,这丫头……八字硬的很,克父克母克五服之亲!这么个怪诞法咒,饶是解不了啦!”
陈阿娇一口香茗差点喷将出来,大大讶异:“这可如何说?”
“嗳,算甚么‘大有来头’,”楚姜微叹一声,倒是浅长的,呷着半丝无法的覆信,“她……她……是婢子亲妹子呀!”
“我晓得有甚么事情要产生,总有甚么事情要产生……没过几天,娘又出了事,好端端的,娘战役常一样在河边洗衣,熟谙水性的她这一次却不知如何,竟滑到了河里,连手都展不开,差点窒死。幸而挑着担卖鞋的小儿郎路过,救起了娘。”
楚姜因说:“那日在掖庭黑屋子里,婢子被嬷嬷掴掌,挨了几天鬼一样的日子,可好——有一人倒半夜摸来给婢子送药、送吃食,婢子内心感激,昏倒中也不忘问仇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