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儿非这么个意义……”
我知闯了大祸,随彻儿一同跪下,太后却并不恼我:“天子做错了事体,与后无干系,哀家尚要怨怪天子带坏了凤仪!这好好的皇后,被天子拐将出去,满大街乱窜,这……这成何体统?!”
但她并不敢。
母亲说,傻丫头,天子管哪宫里受孕,皇后管……哪宫里生子。这孩子生不生得下来,不都凭中宫一句话?
古来帝王专情是祸,古来帝王无嗣……那便是祸中之祸。太后娘娘又怎会睹忍我大汉万年江山传承无嗣?
他身边的美人愈来愈多,换过一茬又一茬,却并无久留的。当时我并未多想,或者,彻儿流连花丛,仅仅是为了皇嗣吧?毕竟,天子二十多了,膝下却无子。各路诸侯虎视眈眈。
太后娘娘笞刑宣室殿陪侍御驾世人,怨怪他们不谏圣君,惑主在先。那一夜的惩罚,直笞得御前人皮开肉绽,血肉恍惚。当时我尚年青,只懂抽泣,只晓得自个儿犯了错,虽平时恶劣,特长底下人不当回事儿,但如许血淋淋的惩罚,我却从未做过。
彻儿眉色愈浅,我见他欲发怒,原想拽他走,不睬那闲人胡言乱语,彻儿却很快平静下来,眼角怒意微藏,目中只余了一色,一丝不明的笑意却绽了开来。
我真生了气,彻儿向来不如许的。这算卦测字的先生,未免害人不浅!
彻儿不敢回声。我亦是跪着,又替他难过。
我的,中宫椒房殿。
彻儿公然好生油滑!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夜正浅,天子跪在猗兰殿前,长夜未歇。
“彻儿,你别听他的,我遇见的运势,他再修行十辈子,也沾不着!”我拉他的手:“我们走!”
彻儿转过身来,向我使眼色:“娇娇,听母后话,你先回椒房殿,待朕归去了,再瞧你。”
彻儿紧了紧握我的手:“再顽会儿,此时归去,家里长辈一派数落下来,有你我好受。再晚些,他们急了,找着人时必是心肝儿肉似的不叫我们受委曲。”
我渐渐地,走回了椒房殿。
罢了。
彼时星光恰是好,我并不知,那一夜,才是万千磨难的开端。他宠我、疼我是真,心中横亘着大汉万里国土,亦是半点不掺假,他是天子!
那测字先生倒性子半点不打动,我都要掀他摊子啦,他还坐得住。
“直呼名讳,这有题目?”彻儿怔了一下。
“娇娇很好,她揽祸,我给兜着。”
我内心策画着,这确然是无题目的,虽则在朝前,我决然不敢直呼陛下名讳,但私底下,彻儿毫不见怪。我与他打小儿一块长大,暗里里,彻儿也不肯这些端方束着。况然,我只称呼彻儿名讳,并未唤“陛下”,这天底下,名儿类似之人,何止千百,这里个,又能看出些甚么马脚呢?
“皇上!”太后娘娘起了火,蓦地拔高了音量:“您的御前您不治,哀家帮您治!”
天子的眼睛愈浓愈迷离。
彻儿伏首:“母后降罪……”
“比如呢?”
我不敢,我是真不敢。毕竟彻儿尚跪着。我怯怯露了一眼,想来太后娘娘都看着,便还是执意扶我:“孩子,你退吧,去椒房殿好生歇着……这边的端方,哀家仍要教教彻儿,一朝天子,当是没法无天了!”她对我非常驯良,愠怒都是向着彻儿的,见我仍生怯,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好孩子,那一年大行天子龙驭,白虎殿里,你为彻儿做的统统,哀家永时感念在心……你,去吧,”她像哄孩子一样暖和,“去吧……”
我还没说话,那测字先生细打量我,摸了小撮胡子,说:“说不好……”彻儿笑了:“我说你本领不敷,你还不平……”他把我揽畴昔:“娇娇,回吧,不好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