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倒让卫子夫面色略呈难堪。毕竟满朝文武眼中皆现，天子恐已有新欢，这份求美之心，于君王而言，也无甚不当。只实实拂了皇后娘娘面子。
窦沅见她这般，又不好拂她意，因道：“有空我便来坐坐，谢娘娘这番美意。”内心不免觉有些苦涩，她后代绕膝，椒房独尊，不幸娇娇姐姐，现在仍寒灯冷蜡，可不知要苦捱多少年。阿娇姐后代福太薄，即便承宠未央如此，也一定能留住孩子的。这射中的福分，大略都已必定了。是她卫子夫命太好。
“呵，这可不能呀。陛下海量，一点小事，毫不致如此发狠……”因切近卫子夫耳边道：“陈阿娇因磨镜一事，被陛下烧毁，此因可究。然，她的罪恶，可仅此一桩？”
后这帛书天然由天子御前人所收。帛书不过一封信，几个字儿，原不能兴风作浪的。只这心结，结下了，便再也打不开了。
此时歌舞已出，群臣与陛下共享盛宴，好不赏心好看。
幸亏卫子夫向来温谨又漂亮，倘天子纳新美，她也决然不会多说半字的。反是要推助一番，以全皇后娘娘贤德之名。
山呼万岁。
窦沅坐一边，罪臣之女，自与皇后说不上话。皇后卫子夫向来热络温善，倒先套起了近乎：“阿沅迩来可过的好？经常御前逛逛，不教陛下驰念才好。我这边儿，怪冷僻的，你经常来，不但陛下内心欢乐，我瞧着也高兴……我的椒房殿，向来欢迎你。”
像一封手札。帛书边角已出现微卷，拉丝流了好些，这封帛书，似有些年景了。
“阿沅所言极是，事已畴昔这很多年，我们便按下不表啦。”卫子夫感喟道：“此事事关陛下庄严，还是少说的好。”
卫子夫向来“善解人意”，自不会诘问，因道：“那便算啦，阿沅若信得过我，这帛书交我存管，可好？”
这上林苑,占处所圆广漠,天子于建元年间扩建,保存秦时恢弘宫苑,接地数顷，悉围养珍禽异兽,以供天子御幸时射猎。畴前陈后得宠时，万圣之尊常常驾幸，皆携陈后同往。或行猎围射,或温酒把盏,好不欢愉，彼时帝后琴瑟调和,羡煞鹣鲽。
卫子夫点头，摸索着问：“冲撞陛下？”
卫子夫眼色一憷。
“那是天然，”窦沅笑了笑，“娘娘乃永巷之主，后宫讳莫之事，天然全由娘娘衡量如何措置。只这帛书中所记之人，已过世多年，原不该请出他来再作挞伐，阿沅也想为死者讳，但陈阿娇之行，实在教人不齿。”
往年帛书之本相，也该浮出水面了。
窦沅也站了起来，紧随卫子夫后。
天子的眼色转过窦沅时，却滞了滞，流转有光色。
“本宫多嘴问一句，”卫子夫道，“这封帛书……阿沅是从哪得来的？”
此一时，复见往昔之景,故交却未随驾，天子虽冷心，亦不免触景伤情。因向在御诸人叮咛道：“行猎去！”
这一时，已有功德之人脑中飞转，这窦沅……与天子究竟是何干系？连皇后娘娘都遁藏，她竟与天子并侧而站，为天子满杯递饮。心子再蠢的人也想看明白啦，天子对她，青睐相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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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夫眼熟讶异，面上微露羞怯：“那……还能是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