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容束便替容思行请过开蒙先生,皆是些年龄已高的老儒生。
刚拾掇了餐具,屋别传来一声熟谙的声音,“迟先生可在?”
这番话说得俄然,容晚玉莞尔,容思行却瞪大了眼睛。
“在呢,在呢。”清风忙不迭地往外走,笑着冲秋扇作揖,下认识看向秋扇的手,却见空空如也,不免有些失落,“秋扇姐姐,本日如何来了?”
因腿疾,容思行性子本就孤介乖戾,又有容沁玉在旁撺掇,先生被他气走了好几个。
还是那样一板一眼,不染凡尘的模样,容晚玉内心一晒,也没再对峙。
容沁玉的心机容晚玉要掐灭,但归根究底,还得将容府引入正路,迟不归就是她最好的带路人。
容晚玉正揣摩着如何让迟不归中计,被秋扇的话点醒。
灰鸽又被放飞,略过玉雨苑的屋脊。
容晚玉又让秋扇将所携谢礼奉上,分做两份,“一为报答先生拯救之恩,二为愚弟拜师之仪,还望先生切莫推让。”
清传闻言才瞥见回廊处的一大一小,立时入内禀报,未几时又出来相邀。
迟不归略揣测,只收了后者,“举手之劳不图报,已然两清。”
迟不归能成为首辅,皆因他押对了宝,帮手四皇子担当了大统。
他瞥了一眼迟不归,神情厌厌,只拱了拱手,嘴抿成一条线。
容晚玉还是头一返来迟不归所居的客院,有些猎奇地打量一番。
笔墨纸砚皆为上品,全了礼数,迟不归扫了一眼,忽见一眼熟之物,拿起此中一只羊毫。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放眼而后,得益的倒是四皇子,和站在他背后的迟不归。
较之其他,这支笔虽做工上乘,但并不贵重,都城中也少有文人用此款,倒是迟不归暗里惯常用的。
前脚刚走,容晚玉便破功笑出了声,冲迟不归拱手作揖,“先生奇策,而后愚弟便有劳先生教诲了。”
又让清风把方才临好的字帖给了容思行,“这是明日所学,少爷本日随便看看,不晓得便算了。”
玉雨苑内,秋扇也向容晚玉提及迟不归书童所言,“如此女人也算还清了恩典,再不便为外男做羹汤,奴婢已言明,想迟先生知礼,也不会再提。”
另有容晚玉熟谙的墨香。
“你凭甚么一见面就说教不了我?”容思行仰着头瞪视迟不归。
秋扇笑着摇了点头,“并不是府中厨子,此前送来的汤皆出自我家蜜斯之手。”
是容府大蜜斯院里的秋扇。
宿世她以顽石之姿,寸步不离伴迟不归一年不足,说是知之甚深也不为过。
“是我家蜜斯和少爷。”秋扇回礼,“此前病着,现在大好,特来拜谢迟先生拯救之恩,劳你通传一声。”
当下父亲力挺太子正统,二皇子狼子野心次年便会搭上容沁玉,借父亲痛击太子软肋。
迟不归垂首敛目,“世人向学,或为明智,或为出息。十年寒窗,非常人可忍,容少爷既无向学之心,又无生存可愁,不若做个繁华闲人,了此平生。”
直至形貌尽,他才搁笔,先看了纸笺一眼,丢入炭盆中,才端起那半热的汤一饮而尽。
思罢,眉眼弯弯,“拯救之恩,几碗汤羹算甚么。吃腻了,我们换一种便是。”
书童清风谙练地取下鸽子腿上捆绑的纸笺,放在搁着汤盅的木盘上,一并端入屋内。
容府内,邻近街道一墙之隔的客院,落下一只不起眼的灰鸽。
“小女见过先生。”容晚玉先行一礼,又表示丹桂将容思行放下,“行哥儿,快同先生见礼。”
少女笑靥如花,冲散了满屋清冷,迟不归眼底略浮笑意,亦拱手,“幸得容蜜斯互助。”
容思行一把扯过字帖,朝着丹桂伸手,“抱本少爷归去,几个破字,有甚么看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