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籍官居行人令,直属于掌身毒诸国邦交的大行丞窦蟠辖下,跟着窦蟠驻在巽加都城已稀有年之久,惯常与轮驻仰光的海军将士打仗来往,偶尔还送些身毒特产去犒军的,彼其间的共同天然默契得紧。
喀珮卡楠又是沉默不语,倒是展开半眯着的眼睑,不再粉饰双目中的凛冽杀意,冷冷的谛视着玉石台阶下的季籍。
汉军当然刁悍无匹,然有些仗能免则免,没需求支出无谓的捐躯,依着天子陛下的运营,不但不会真的对注辇国脱手,实则连必得征讨的百乘王朝,都不会让汉军充当主力的。
喀珮卡楠已算不清自个本日被这厮气笑了多少次,想着若真杀了他,得先将他那条舌头给活生生拔出来,如此才气解恨啊。
喀珮卡楠再度嗤笑出声,带着浓浓的调侃意味,半晌都没搭腔。
数位重臣皆是齐声呵叱,觉着汉人实在是过分傲慢了。
喀珮卡楠愣怔半晌,随即抬头大笑,与其说是调侃季籍,倒不如说是自嘲的笑,笑自个怎的没早些想到,汉廷之以是如此大费周章,本来竟是想借刀杀人啊。
季籍就是实打实的交际人才,在大行府熬了二十余载,一起摸爬滚打出来的,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工夫杠杠的,仿若没听出注辇王那笑声中的调侃,自顾自的往下说:“大王啊,我大汉是真想与注辇国结为兄弟之邦,便如同巽加人那般友爱靠近啊。”
季籍亦是深悉民气,登殿拜见是颇是谦恭,没摆出甚么倨傲模样,倒非是怕掉脑袋,死国没甚么大不了,只怕触怒了注辇君臣,反是坏了陛下的运营。
季籍两手一摊,无法长叹道:“良言顺耳,大王若觉我所言刺耳,那便将我头颅斩下,唯望大王能让人将我这颗头颅吊挂在东城门上。”
喀珮卡楠闻言,面色愈发乌青,他又不傻,自能听出季籍既是语带讽刺,更蕴着赤果果的威胁。
“大王又想岔了,巽加此番出兵征讨狮子国,实非意在开疆拓土,而是诸位婆罗门圣僧意欲洗濯叛族叛教的僧伽罗人罢了,巽加王是抵不住诸位圣僧的拜托,才承诺劳师远征,却也仅遣来两万兵马。”
季籍晓得注辇王城府甚深,此时他若故作不知,反倒会被喀珮卡楠抓住话头,不竭的逼问呵叱,倒不如明着说,既然喀珮卡楠主动召见他,那明摆着就是心有顾忌,不敢杀他,免得和大汉愈发反目。
此时背弃巽加人,等若自断臂助,即便他季籍承诺,大行丞窦蟠也不会承诺,远在帝都长安的天子陛下更不会承诺。
“确是如此!”
季籍躬身作揖,复又起家直视王座上的喀珮卡楠,朝天拱手,肃容道:“我大汉天子金口玉言,言出则必践,容大王细心考虑三十余日,已是可贵了。”
喀珮卡楠两眼微阖,下认识的用手摩挲着王座的金扶手,淡淡道:“怪不得你大汉战船会帮着巽加载运雄师,挞伐我注辇的属国啊。”
如此便好,遇着想议价的聪明人,总比遇着只会喊打喊杀的莽货要好很多。
喀珮卡楠面色稍霁,扬眉问道:“若真如此,你大汉战船可会马上北返?”
“大王此言亦是差矣!”
古外今来,搞交际的大多脸皮厚,若没点唾面自干的心态,光凭甚么不卑不亢,甚么有礼有节,那是难成大事的,痞里痞气的张仪和堂堂正正的苏秦,就是最典范的对比,三寸不烂之舌,还要配上三尺厚的脸皮,那才真正管用。
天下另有这等功德?
这厮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不竭应战大王的耐烦啊!
“猖獗!”
“大王谈笑了,我大汉向来极重信诺,岂能背弃邦约,将那两万巽加将士扔下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