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虽得了眼疾,却也还瞧得清是谁来搀扶,没好气的甩着袍袖道:“扶哀家何为,扶阿娇去!若不好生照看她,哀家非扒了你的皮不成!”
南宫公主的俏脸笑开了花,屁颠屁颠的又跟着李福遴选宝贝去了,心道阿娇果是好闺蜜,先前真不该讹她七斛南珠,索要个三四斛也就差未几了。
帷幔重重的御辇内已用炭炉烘暖,刘彻搂着阿娇登辇,没多久便入得长乐宫,前去中宫长信殿。
因着阿娇怀着身孕,不便正襟端坐,故而用膳时皆换成圆桌外加靠背软椅,刘彻在暗里不太受拘繁复礼数,活得舒坦才是正道。
李福闻得三大巨擘驾临,岂敢有半分忽视,忙是到尚食监盯着庖厨们烧制御膳,更亲身尝菜,倒非担忧有人下毒,而是尝尝味道对不对巨擘们的胃口。
长信詹事沉默少顷,方是意味深长的答道:“据老奴所知,乃是皇后说她先前身子不好,有孕后炊事皆要由妇医考虑而定,不好胡乱花旁的吃食。太皇太后本就宠溺皇后,现下更是着紧龙嗣,自是宁肯本身劳累些,摆驾椒房殿用膳。”
刘启沉声痛斥,便即拂袖回身,拜别前丢下句话:“为父虽恶疾缠身,但尚不至耳目昏聩到连阿娇和她腹中龙嗣都护不住!”
南宫公主只道陛下老弟是要将她看上的珍宝都尽皆犒赏下来,不由笑眯眯的连连点头,刘家遗传的那对狭长凤眸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刘彻哑然无语,老太太这清楚就是要让他在正殿诚恳候着,和闭门羹的性子也差不了多少。
刘彻在他的搀扶下缓缓起家,揉着刺疼发麻的双腿,讶异道。
不太长信詹事瞧着皇后眉开眼笑的抚着小腹,神情不似作伪,何况陛下也不至拿此等大事谈笑,忙是跪伏在地,连声道:“道贺陛下,道贺皇后!”
阿娇颇是嘚瑟道:“那是,臣妾可机警着呢。”
幸亏他有所倚仗,不怕老太太不松口。
刘彻叮咛内宰宫婢服侍阿娇,自个也好生清算仪容,皇祖母还是较为重视礼数的,尤是现下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指不定要横挑鼻子竖挑眼啊。
阿娇稍事梳洗,虽未施粉黛,但那小脸还是粉嫩嫩的,又因有孕吃胖了些,肉嘟嘟的泛着微光,瞧得刘彻直想狠狠啃上几口。
阿娇见状,顿时比她笑得更欢,只是那嘎嘎的怪笑声怎的都似不怀美意。
午后,刘彻陪着阿娇在卧椅上小憩半晌,两人刚醒转不久,正待稍事梳洗,便是闻得近侍寺人禀报,太上皇和太后已摆驾前去长乐宫了。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阿娇自是会心,咯咯笑道:“那是。”
刘彻用披风裹着阿娇落了辇,摆手让长信詹事等人不必多礼,便是搂着阿娇谨慎翼翼的登阶,入得长信正殿。
刘彻奉迎道:“皇祖母经验得是,孙儿先扶皇祖母入殿,再来接阿娇!”
说完,她便是唤内宰也来扶着阿娇,一众内宰宫婢簇拥着皇后,谨慎翼翼的往内殿行去。
太后王娡不待她说完,便提步近前,拂袖将刘彻赶到一旁,就跟摈除讨嫌的苍蝇般,却又随即谨慎翼翼的搀住阿娇,抚着她的小腹,笑眯眯问道:“几个月了?”
见得两个傻女人笑得欢实之余,还能吃得满嘴流油,刘彻不由点头轻叹,非常佩服高祖刘邦强大的遗传基因,其直系后嗣不管脑筋好不好使,都是又痞又贪又馋,且大多脾气不好,总之就没甚么端庄人。
刘彻这一跪便是两个时候,生生从未时跪到酉时。
太上皇刘启和太后王娡同乘轿辇,落辇后见得这景象,忙是移步近前,替下刘彻搀着太皇太后,好让他去扶尚在轿辇上的阿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