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行令窦浚入宫觐见,聆听太皇太后数句劝戒叮咛,阳信公主和南宫公主便也闻讯赶来,虚年将满十三的泰安公主更是直接从太寿宫与长乐宫相连的廊道疾走而来。
皇祖母的意义,不过是让窦氏垂垂阔别权势争斗,在太上皇老爹和他这天子尚能庇护他们时,趁早“安然下桩”,免得今后惹了后继之君的顾忌,被过往获咎的诸多世家权贵落井下石。
尤是刘启,若非顾及着自家母后,又有皇儿刘彻频频从旁出言安慰,他暮年在位时必会设法撤除胞弟刘武和母族窦氏外戚。
试问历代贤后,又有几人能如此?
太皇太后反握他的手,缓声道:“彻儿,祖母已无甚遗言,唯我去后,还望你仍能善待窦氏。”
刚即位的刘启过分激进,在阵脚未稳前便下旨削藩,导致吴楚七国之乱,若非有窦太后强力弹压朝堂各大派系,且在刘启与关中世家间调和鼎鼐,吴王和楚王“清君侧”的由头只怕会获得很多贵爵权贵的呼应。
太皇太后轻笑道:“倒是不至于此,只是窦氏获咎过太多人,祖母若在,还可庇佑母族,祖母如果去,就得靠你父子二人照顾,倒不如早早激流勇退,不再掺杂朝堂之事为好。”
太皇太后松了口气,脸上暴露欣喜的含笑,她晓得自家孙儿向来取信,更不会妄言欺诈她。
这事理,刘启等人亦懂,故而也没对太医官们有甚么不满。何况太皇太后德高望重,福寿双全,家属畅旺,乃全福全寿之人,若此番“全终”,依汉人风俗倒也算是“喜丧”了。
待过得年节,小刘沐就已虚年五岁,已到得醒事的年事,虽尚未能了解灭亡的意味,却也晓得曾祖母害了病,且病得很重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