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天家对少府陈氏的信重,压根就非旁的世家大族可比的,随便换个世家在那谎言四起的风口浪尖得了隋候珠,必是慌乱惊惧,绝对做不到少府陈氏那般决然决然,毫不疲塌,更遑论是得了泰阿剑的秦氏。
长安,未央宫。
秦氏在汉军中声望甚重,似这等家属若投奔匈奴,对大汉的民气士气无疑是严峻打击,刘彻虽不怕秦氏将领为匈奴所用,但大汉丢不起此人!
何况陛下为了制止打草惊蛇,便连沐王殿下都没马上召回,仅是暗中增派内卫和暗卫庇护,且给殿内里郎将仓素送去密旨,让他多加谨慎,务必护得沐王全面。
“回陛下,据桃候所言,项氏余孽乃是以昔年隋候珠之事威胁那刘婧和桃候一脉,然臣觉着项氏余孽若也想据此威胁秦氏,安西候或许会因妻儿而就范,武都候倒是千万不会仅为安西候及其嗣子而不顾举族性命的。”
嗯……或许这就是父爱和母爱的本质辨别吧,也谈不上何者更巨大,只是父爱如矗立坚固的山峦,母爱却似广袤包涵的沧海。
他转过身来,复又问道:“暗卫可曾探知内幕,秦立为何甘冒夷族大罪,也要脱手互助项氏余孽?”
刘彻用手指摩挲着密函上的笔迹,抬眸望向侍立在御案前的郎中令齐山,带着些许慨叹发问道。
刘彻眼睑微阖,谑笑道:“为保住他的妻儿,便要掳去朕的独子,以备他日事发,得以用来保命么?”
旁的权贵投敌叛都城无伤风雅,但刘氏宗亲不能,军伍世家亦不能!
“秦立么?”
齐山躬身道:“回禀陛下,武都候或许不知,安西候却应是晓得的。”
“你且让桃候放心,朕乃九五至尊,自是一言九鼎,既已承诺于他,便不会食言而肥,待得灭尽项氏余孽,他桃候一脉还是姓刘!”
待得此事告终,沐王殿下也算直接立了大功,替他改改身份也无不成!
齐山闻言知意,接着话头,将陛下未曾说出口的测度给直接挑明:“陛下,微臣觉得也无需甚么把柄,昔年项氏余孽既能拿出隋候珠,想来那泰阿剑亦在其手中。”
齐山跟随天子陛下多年,岂会不晓得,每当陛下眯着那狭长凤眸,再面露笑意时,乃是陛下真正大怒之时。
毫不夸大的说,齐山这辈子若没法诛绝项氏余孽,并为天子陛下寻回泰阿剑,怕是会死不瞑目。
刘彻自不会是以见怪他,秦立毕竟出身虎贲卫,昔年也曾学过些特种作战乃至乔装暗藏的手腕,虽不如羽林卫学得专业高深,警悟性却也不至太差,何况秦立外放到玄菟郡,因其妻刘婧随任,故在其夫租城的府邸内,下人多是从长安带畴昔的,暗卫想混出来颇是困难,乃至轻易打草惊蛇。
别看齐山这厮整天面色冷峻,实则非常闷骚,瞧他经常邀那卫敷荣出游就晓得,他的“高冷”也是合作具的。
刘彻缓缓起家,踱步行至门闼前,举首望着午后骄阳,自嘲道:“盛极而衰,人间万物皆不免,朕唯是迷惑,难不成朕在群臣眼中如此薄情寡义,会因兔死而烹狗,因鸟尽而藏弓,抑或是宇量狭小,顾忌臣子功高震主么?”
齐山却唯恐陛下过于心慈手软,留下甚么后患,忙是欲言又止道。
秦氏一门两列候,武都候秦勇曾任大汉骠骑将军,其嫡长孙秦立则因挞伐西域及乌孙立下大功,得封安西候,铁血秦氏可谓汉军柱石,岂料当今竟会这般胡涂,实在教人扼腕。
齐山命麾下暗卫谨慎行事,无疑是精确的。
刘彻闻得他提及刘舍,不由稍敛怒意,刘舍不愧是项襄后嗣,识时务懂进退,且行事果断,为了保住举家亲眷,没甚么割舍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