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一门两列候,武都候秦勇曾任大汉骠骑将军,其嫡长孙秦立则因挞伐西域及乌孙立下大功,得封安西候,铁血秦氏可谓汉军柱石,岂料当今竟会这般胡涂,实在教人扼腕。
想想也普通,秦氏在军中颇具声望,且权势极大,如果得了泰阿剑,多是不敢像得了隋候珠的少府陈氏般,敢连夜入宫向天子陛下坦承的。
刘彻闻得他提及刘舍,不由稍敛怒意,刘舍不愧是项襄后嗣,识时务懂进退,且行事果断,为了保住举家亲眷,没甚么割舍不掉的。
不得不说,君臣间的相互互信是很首要,偏生秦氏对天子刘彻本就心胸顾忌,也就不免被项氏余孽拿捏了。
“依你之见,武都候但是晓得此事?”
刘彻剑眉轻扬,复又加了句:“如果安西候夫人舍不得孩儿,无妨也跟着返京,朕倒要瞧瞧,秦立会如何应对。”
“明哲保身么?”
他转过身来,复又问道:“暗卫可曾探知内幕,秦立为何甘冒夷族大罪,也要脱手互助项氏余孽?”
刘彻瞧着齐山那略带不甘的神情,不由点头发笑。
长安,未央宫。
身为帝皇,不提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大憬悟,但该承担的任务就责无旁贷,刘彻本身如此,他那傻儿子亦如此。
齐山历任羽林左监,郎中丞和郎中令,屡立大功,事事皆是办得全面安妥,唯独在与秭归项氏周旋七年后,终究落得功败垂成,泰阿剑和隋候珠皆没能寻到。
齐山自是会心,应诺道:“陛下贤明!”
齐山不由汗颜道:“还望陛下恕微臣无能,仅是在玄菟郡治夫租城布下眼线,暗中监督安西候的府邸,却未敢遣人混入其府内,故仅能按照向来收到的密报略作猜测。”
他微微颌首,道:“无妨,你且说来听听。”
待得此事告终,沐王殿下也算直接立了大功,替他改改身份也无不成!
隋珠现,灿烂九州;泰阿出,倒悬日月;刘氏起贩子,窃国得为皇,贵爵将相宁有种乎?
何况陛下为了制止打草惊蛇,便连沐王殿下都没马上召回,仅是暗中增派内卫和暗卫庇护,且给殿内里郎将仓素送去密旨,让他多加谨慎,务必护得沐王全面。
齐山游移半晌,硬着头皮道:“陛下,秦立当然罪不容赦,然桃候那边……”
刘彻自不会是以见怪他,秦立毕竟出身虎贲卫,昔年也曾学过些特种作战乃至乔装暗藏的手腕,虽不如羽林卫学得专业高深,警悟性却也不至太差,何况秦立外放到玄菟郡,因其妻刘婧随任,故在其夫租城的府邸内,下人多是从长安带畴昔的,暗卫想混出来颇是困难,乃至轻易打草惊蛇。
齐山却唯恐陛下过于心慈手软,留下甚么后患,忙是欲言又止道。
煌煌大汉,铁血军魂,不容折损!
齐山早推测陛下会问及,心中已思虑安妥,便不假思考道:“依微臣看来,安西候虽出身秦氏,亦可谓良将,然其心性偏软,极易耽于后代私交,项氏余孽想要拿捏于他,若从其妻儿动手,无疑可见奇效。”
齐山亦是心下暗叹,武都候只怕千万猜想不到,常日看似呆板陈腐的桃候,遇着此事却比他更加果断老辣,不吝兵行险着,早早向天子陛下坦承此事,且愿持续与项氏余孽虚与委蛇,助陛下将其一网打尽,以将功赎罪,反倒觅得活路了。
齐山跟随天子陛下多年,岂会不晓得,每当陛下眯着那狭长凤眸,再面露笑意时,乃是陛下真正大怒之时。
旁的权贵投敌叛都城无伤风雅,但刘氏宗亲不能,军伍世家亦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