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活泼好动的小孩,都低着头一步一步跟在大人们的身后,没了该有的活力生机。
“娘,你胡说甚么呢。”那男人被他老娘一句话说得满脸羞臊,恨不得找条地缝钻出来。
恰好相反,年老者,盘跚而行,时不时点头哀叹;中年者,舒展眉头,法度沉重,一脸苦色;年青者,握拳踢石,暴躁不安。
往年春分祭天,柳家村都是猪头三牲摆在老柳树下,由老村长念完祭文,然后锣鼓齐鸣,全村长幼欢欢乐喜地过节日。
常日里让你在你媳妇身上多利用力,多给我生几个胖孙子,你就是不听。现在倒嫌弃起儿郎少来了。”
老村长名叫李德贵,本年七十有六,身子骨尚且健朗,若无大病大灾,再活几年不成题目。别看他年纪大,可脑筋一点也不胡涂。
这二人同岁,本年刚满十六岁,遵循本地的民风,当于春分祭日行成人之礼。
干褐的树皮由树干上一层层翻起脱落,枯黄的柳条簌簌地往下掉,仿佛这棵不知年事的老柳树已经枯死了。
可本年倒是不成能了,因为能吃的东西全都吃光了,那里另有甚么猪头三牲,就连摆上三碗白米饭都是苛求。
“咳咳——”老村长清咳了两声,压下世人的声音,向跪在地上的牛大娃和张小卒道:“大娃,汝本日起大名牛广茂,表字乐天,取乐天知命之意。”
凌晨五时,天涯刚露鱼肚白,柳家村的村民就早早地起床,男女长幼纷繁走削发门,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往村口的老柳树走去。
老村长叩首起家,转过身,脸上缓缓地堆起了笑容,朝人群中招招手,唤道:“大娃,小卒,你二人过来。”
世人你一言我一语,多是夸奖之词,因为张小卒确切是个灵巧懂事的孩子,凡是村里谁家有活他都争着抢着干,并且嘴巴甜,脑瓜子聪明,甚是讨人喜好。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婆子,颤颤巍巍地捡起一根柳条,捧在粗糙干瘪的手里,凸起的眼窝里噙满泪水,额头抵着柳条伏在地上,悲由心头起,禁不住哭泣道:“柳树爷爷枯死了。”
“小卒不知,愿听村长爷爷教诲。”张小卒说不出道不明心中滋味,只得乞助于父老。
“先祖有训,春不猎,夏不伐,以养山林。
村民们照老村长的叮咛,在老柳树下的祭台上摆了三碗净水。
“给你看样东西。”老村长笑着捋捋白须,伸手入怀,取出一块白布,渐渐展开后递给张小卒。
老村长对着祭台三叩首,随之朗声道:“吾携柳家村二百六十三人,诚惶诚恐顿首奉告于苍每上帝与四方神灵:自先祖立根建村于此,至今已有六百余载,历经大小水灾、水祸、战乱,不知其数,幸得六合与四方神灵之护佑,助柳家村百姓常常度过灾害,又有四时之神庇佑,风雨霜雪,应时而至,从而五谷歉收,家畜蕃盛,而后有柳家村百姓安居乐业,代代相传,星火不灭。此六合诸神之所赐也。本日春分祭日,本应敬献猪头三牲,酬谢六合诸神护佑之恩。然哉,水灾苛虐,家家户户数米度日,艰巨困顿,轻易偷生,今献三碗白水暂代,待度过此难,必当翻倍补之。望六合诸神体恤吾等痛苦,勿要见怪。”
此人话音未落,就被一老妇抬手一巴掌抽在后脑门上,老妇拧着眉毛骂道:“臭小子,你也晓得我们村人丁不旺啊。
但是,村民的脸上并未瞥见喜庆日子该有的欢乐。
“乐天知命,欢愉无忧,萧洒度日。”老村长知其猜疑,解释道。
苦笑着摇点头,拄着柳木拐杖走到祭台前,整剃头冠衣衫,跪伏于地。
自客岁立春至今,一年又四十八天,全部南边大地滴雨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