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潭闲坐于吴兴郡府内一座院落中,面前案上摊着一张纸,不著一字,石砚内早已调磨好的墨汁隐有风干之势。但是持于手中的羊毫抬起又落下,神态之间不乏踌躇。
但如果是别的事情,他尚能够容忍。但是财赋乃是居官一任重中之重,特别他这类只要牧民之任却无督军之衔的“单车”而言,如果连财权都没法把握,那在任上另有甚么权力可言!
“沈士居果有诡才,厥后之秀,已非老朽能当!”
旋即浮上脑海的另一个动机是向沈家乞助,严氏固然桀骜,但沈家乃是江东豪首人家,岂会害怕这戋戋宗贼之家!
余杭舟市那边,是严家最大的盐路销量,过往这几年不知给自家带来多大利润。成果这虞潭甫一上任,便要拿严家最大财路开刀,若连此都要让步,今后严家在吴兴岂另有安身之地!
“我也不知……”
严安苦着脸说道,打算是一回事,实施时总有不测产生。若郡府那几个市监过于对峙,凭自家后辈的脾气,打死几小我又有甚么出奇。
因为年前乡议的干系,虞潭对于沈哲子事迹分外存眷。这少年于吴郡雅集所作《玉板赋》,他也拜读。除了赏识少年文采以外,对于以一篇赋创兴家业的手腕也是极其佩服。
做完这些后,虞潭并未干休,而是再放开一张纸,挥笔开写:“昔者管子治齐……”
今次再得复起,已是艰巨幸运,若再出了不对被夺职,虞潭能够设想本身余生都要监禁难出。那于他而言,乃是难以接受的沉重打击。
正在这时,门外俄然响起严安略显气急废弛的叫声:“大兄,大事不妙……”
他又非不问世事的冬烘,历经实任,如何看不清此中隐情。
“盐枭宗贼,其恶当诛!”
那些旧盐家经历、野生、盐田乃至于销路都谙练,固然要面对新涌起的盐家合作,但本身已有上风,如果有了预备,也可安稳过渡到新的晒盐之法中。
但他仍然没有设想到,严氏竟然把事情做得这么不留余地!时来世道固然不靖,但余杭三吴腹心,哪有那么多的乱民!并且竟然还敢公开袭杀郡府属官!
听到严安报告,严平神采蓦地一变:“怎会这么严峻?我不是叮咛只要把人轰出舟市就好!”
“如此倒是有些难堪。”
是以,收起本身那篇高文后,虞潭便叮咛仆下:“去请沈别驾来我处。”
“大兄,我总感觉陆府是在欺瞒我家。虞、沈两家相互反目,吴中皆知。沈士居绝非笨拙之人,如何肯将吴兴乡土托付给虞潭?何况年初虞潭被沈家竖子顶撞尴尬,乃至去官归乡,如此仇怨怎能化解!”
虞潭翻看比来几年余杭市监账目,的确有触目惊心之感。不但支出直线下滑,办理更是乱七八糟。无端剥削货色舟船的诉讼便堆集数百份之多,令得余杭过境商旅直线下滑,不敷全盛时十之二三!
余杭舟市最大宗的货色物质便是盐,沿浙江西向运送至浙西、江州等地,而这些海盐的最大产家天然是乌程严氏为首的一干嘉兴严家。平常吴兴没有太守,严平作为郡长史,天然要在舟市高文安排,为自家盐运保驾护航。
夏季午后,严府一座楼宇内,燕乐袅袅,有妇人委宛吟声,杂以粗浊喘气,声似老牛种田。
虞潭固然成心大力推行晒盐之法,但也知要让小民接管这别致技法并非易事,何况还会碰到旧盐家的冲突。是以本来筹算郡内政务上了轨道以后,再与吴兴那些旧盐家十足声气,然后再作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