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上了牛车,行向已经建起的庄园。在路上,沈宏笑语道:“我初来此时,也是一筹莫展,事件诸多,不知由何开端。今次哲子你来,我倒要为你引见一名贤才。这一名高贤虽是伧门,但却分歧于都中那些平常空言之辈,当真可称得上有经世之才!非其互助,我亦不能这么短时候内就在此荒漠初创如此局面!”
庄园厅室中,沈充面带浅笑,望着坐在他劈面的中年人:“向年一别,不料本日竟在此地得见道和,于我实在是不测之喜。旧友相逢,本日定要与道和痛饮竟夜,以述别情。”
眼看着菱粥另有一段时候才气入口,公主便笑吟吟说道。
游舫行于曹娥江中,沈哲子与公主对坐船面上,案上小炉香炭熏人,小瓦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菱角脆嫩,粥味糯甜芳香。见沈哲子正在低头剥菱角,公主快速取了满满一勺白沙糖又撒进瓦罐中,然后便端坐起来假装无事。
始宁地处会稽上虞望下,山阴西南,境内山川周圆,膏壤连片。天然资本之优胜,在会稽所辖诸县中名列俊彦,亦是今后侨门南迁来会稽围田安家的首选之地。
公主则一本端庄道:“那曹娥所悲,因其父死于非命,骸骨无存,不能为先人收取骸骨,无颜苟活,这但是真正的孝烈!如有一日,我……呸!说这些做甚么,粥好了没有?”
沉吟少量,周抚才又开口道:“使君应知抚向来本性,绝无勾连山蛮能够!并且我家资货,不乏荆州军用,若于此担搁太久,牵涉亦是极大。”
跟着会稽郡兵到来,局势刚有平复的余杭舟市再刮风波。沈充的做事气势比儿子要激进很多,来到余杭后稍一体味环境,马上便率众将舟市封闭起来,托以剿匪追赃之名,严查过往舟船,实在就是将此前成心用强的各家职员货资十足扣押在舟市中。
游舫缓缓停靠在一个简易船埠上,而后沈哲子便看到早早等在船埠上的三叔沈宏并一众庄人,赶紧携着公主一同下船去拜见三叔。
沈哲子见公主言起此事,似是对那曹娥充满崇拜之情,心中便是一汗:“逝者已矣,生者长相祭奠怀想,这才是人伦道义。因死而害生,这又算是甚么事理?”
周抚听到这话,便知今次绝难遂愿,客气几句以后,只能憾但是去。
周家倒也有这么做的底气,往前数个十几年,其家远非当时沈家可比。这周抚之父周访本为梁州刺史,与陶侃亦是姻亲,若非死得早,成绩势位一定就逊于眼下的陶侃。
中年人名为周抚,庐江人,起初亦为王敦部将,王敦事败后叛逃蛮族藏匿,现在固然得赦免,但却仍受监禁不得为官。
既然老爹已经坐镇此地,沈哲子也无再留在这里的需求,又跟老爹交代一下舟市包税的事情,沈哲子便与随员分开了余杭。他固然尚未退隐,但比老爹这个会稽内史都要更繁忙些,去完会稽以后,还要再北上京口,实在没有太多闲暇时候。
见小女郎不再纠结于此,低头去盛粥,沈哲子表情却有些庞大。言而偶然,但世事却又太无常。
大抵是长居这荒凉之地久了,看到沈哲子他们到来,沈宏分外热忱,也健忘了怒斥沈哲子耽于学业的须生常谈,只是笑语抱怨道:“哲子你要来巡查家业,何需求公主来此乏甚出色的荒凉之地。”
“后汉孝女曹娥,其父端五灭顶难索尸骨,沿江号哭旬有七日,然后也投江而死。”
沈哲子闻言倒是一愣,他知很多勾心斗角,也知很多国朝要事,但详确到一条江的来源,则真的不甚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