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襄国南部的一座庄园中，有一名灰须的中年人正暴露臂膀，负荆长跪在庭前。在其身后则一样跪着三十余人，麻衣素葛，神态或是惶恐，或是凄楚。
步入庭中看到祖约此态，石虎嘴角已经漫起浓烈的挖苦，他并不急着答复祖约，而是将手按在腰畔佩刀的刀柄处，绕着前庭这些跪在地上的祖氏族人们缓缓而行。当他每行至一处，垂眼望下时，便看到有人正在节制不住的颤栗颤抖，乃至于盗汗都滴落在了空中上。
听到石虎的笑语声，其诸多部下也都哄然笑起来，更有猖獗一些的，乃至突入祖氏族人当中，抓起此中几名面色暗澹的妇人，批评其边幅风评好坏！
祖约赶紧让家人各自退下，本身亲身引领石虎往堂上去。
饮至半途，目睹石虎兴趣还不错，祖约便又叮咛后辈行出拜见，说道：“拙子几人，并无好处，唯有差遣恭敬一端，若能为大王用，必将忠勇以报。”
祖约见状，心内不免送了一口气，他未北投时，便多听闻石虎残暴残暴之名，今次迫于无法托庇于此人，成果倒是百口被囚禁饱受摧辱。今次是暗派麾下所剩未几的壮武者想要破门而出，往别通报一些动静，即便不能调集旧部复起，最好也能改良一下处境。没想到这庄园附近保卫极严，让他所谋落空，继而便产生面前这一幕。
因此听到石虎所言，祖约已是忍不住嘲笑起来：“甚么福运加身？实在太好笑！若真是正朔有德天子，也不会避居荒土！更有甚者，国宗之家，竟然与吴中貉子门庭攀亲，可见失德如何！或许未待大王雄兵掠境，江东已然易制，自取灭亡！”
石虎这会儿已经有些醉醺醺了，懒得理睬祖约所言，醉眼仓促一览，却指着此中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笑语道：“这小奴也是老奴之子？样貌倒是远胜其父啊！”
祖约闻言后心境转安，顺势讲起这酒的渊源：“讲起这一佳酿，倒有一桩轶闻，说是吴中一家土宗……”
祖约闻言后赶紧说道：“小儿青奴，长在吴乡，少见英迈，如果失礼，还请大王包涵……”
“我的奴婢？我的奴婢哪个敢对我这般说话！贱奴可厌……”
祖约心内虽有深恨，但又如何敢依言去做，只是嘿然不语。
“老奴这么说，莫非那南乡另有甚么雄略之士？”
祖约整小我都愣在当场，很久不能发声，但是很快剑锋便杵至面前，才涩声道：“家中瓦质居多，实在没有必胜此女……”
石虎讲到这里，神态中却有一丝落寞，不但是因为被冷淡而难过，还是不能再滥杀而可惜，转头看了祖约一眼，又问道：“倒是老奴敬爱，你感觉我这么说对不对。”
“一群梁门蛀虫，何幸得居秀美乡土。总有一日，我要勒马南面纵横，人生大乐，无过杀伐！”
石虎听到这话，不免有了兴趣，中原他已无敌，确是想听听天下另有何人可为敌手。
石虎在席中半卧，摆摆手不耐烦道。
“祖侯留步！”
讲到这里，祖约便顺手一指那酒瓮，嘲笑道：“比方产此佳酿的吴中土宗，便是吴兴沈氏宗贼，他家屡有反叛，却因善为追求，竟然能够苟全乃至幸进，尚于帝宗……”
石虎倒也不再纠结于此，只是拍着祖约肩膀一副熟人姿势，环顾庭中世人，口中啧啧道：“收留老奴日久，倒不知你仆人口这么多。难怪你要守住笼箱，不肯舍财。这么多人丁耗用，天然要有长计。”
那胡将脸庞横阔，眼线倒是微有狭长，傲视之间偶尔流散出来的精光透出一股酷寒潮腻的阴鸷，望去已经让人感受不似善类。他身上外罩轻甲，跟着行动在甲片的裂缝模糊暴露内衬山岳章纹的衫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