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布衣长衫的身影,浊白的眼瞳中并没有蕴涵着涓滴能够称之为“情”的东西,沈绫略带惶恐的神采反而平静下来――她已晓得顾长空不会怜香惜玉,就无需再假装。
她就像伶人般具有千面,就算面对双目失明的顾长空也不会暴露实在的神采,没人晓得她的心机,或许连她本身都不晓得。
所谓太上道,与归真道乃至于魔道是截然分歧的道。
但不沾因果谈何轻易,真能做到便已登时飞升,因为人生下来便是父母之因,一举一动皆有因果,若修行太上道,便要将此种因果尽皆忘怀。
沈绫看着顾长空的身影,喃喃道:“你竟真能太上忘情……”
见顾长空踌躇,她又浅浅一笑,“你不肯杀他,便也是不能忘情,既然不能真做到太上忘情,又何必来杀我?莫非只是想见我一面么……”她褪上面纱,樱唇轻启,用柔情万种的语气道:“顾郎,你当真忍心?还是说……”
前几日下过一场冷雨,气候便一向有些阴冷,昆南城内本就比外界潮湿,是以花圃中空中仍有些微微潮湿。大汉踩过泥土,便留下三寸深的足迹,李长安余光瞥见心中微动,他也练武日久,身上肌肉紧实,虽说体型不大,但也有一百八十余斤重量,踩过空中只留半寸不到的足迹,这大汉的身子恐怕有靠近六百斤重。
他斩断那情丝后,已不再想杀她,便是已真正忘记了她,既然忘记了她,便是已经太上忘情。
剑虽为木质,沈绫毫不质疑它能割开本身的喉咙。
花明院取自柳暗花明之意,院门虽小,出来别有洞天,一起上那大汉不言不语。
他在问那根细线是谁,别人或听不懂,沈绫天然能懂。
未几,三人回到李长安这几日居住的花明院中。
就算五年前与他兄弟相称的那人因为沈绫和他割袍断义,他也不肯。
断开的情丝飘落沈绫手中,她低头怔怔看着情丝,又昂首看向顾长空。
李长安、黄仲与那脱手互助的大汉正在回院的路上。
和如许的人打交道最是省力,李长安干脆直言:“朋友为何帮我?”
被她炼化情丝的男人并不会死去,只是今后沦为凡人,性命与情丝相连,不管身在天涯天涯,情丝断,人便亡。
“冯魔,疯魔……”李长放心想这名字倒真是十成十的魔道中人,不过脾气与宋刀截然分歧,宋刀平时与凡人无异,辞吐随性,看起来嬉笑怒骂,实际心机藏得极深。而这大汉寡言少语,一副冰山模样,却不会粉饰本身目标。
沈绫让情丝悬停剑下,说道:“是他。”
大汉道:“有人种道。”
但纵使不肯,乌木剑仍未在空中轻颤,并未归身。
地上,布衣身影执剑而立。
本来有马车,但却被大汉一句“这马拉不动我”而回绝,三人便只步行。
天涯金光乍现,孺子身影再现云端,盘坐掐诀,低头看到那执剑的身影,却踌躇一会,松开手诀,留下一句“下不为例”便再度消逝。
顾长空道:“这是谁?”
打劫外物,便不成制止沾尽因果,有因果便有累坠,便故意魔产生,若能斩心魔自是修为精进,不能斩心魔便会不进反退,虽凶恶万分,但也正培养归真道与魔道中人修为进境极快。
青石巷中,乌木剑剑气纵横,一袭水袖轻摆如风中桃花。
太上道不修命,只修性。所谓忘情觉性,此“觉”非“绝”,说的是赋性易被七情所累,只要忘怀七情才气明觉赋性。而七情源于因果,人间因果庞大难懂,一因会生出多种成果,而所生之果又可成因,如此生化乃至于无穷,难以追根溯源,因而太上道便求不沾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