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昔日,春纤必然推让,今番倒是一口应下,因道:“倒是我冒昧了。”说着,便将那提盒翻开,取出四样点心并两色鲜果,方才斜身坐下。江澄见着,伸手捻起一块糕,笑着递给郑嘉成:“现在正合用绿豆糕。”
此时紫鹃过来,听得这话,便生了惊奇,因道:“女人如何说如许的话?”春纤便取了信笺与她看。紫鹃看得脸皮发白,怒动色彩,偏这时候黛玉却道:“放心,我自会区处,总将这事完了。”说着,又令春纤磨墨。
这话一说,旁人犹可,郑嘉成的面庞涨得通红――这是指着他们家忘恩负义,不取信诺了。她自是晓得,若非见着黛玉,见她□□出众,此事一定成的。若论诚恳,说与旁人犹可,本身心底倒是明白。
却不晓得,她先前盯着人家,人家也不免往她这里多看两眼。
不过,还是不痛快啊!
江澄往春纤处看了一眼,见她已是收敛了神采,内心便稀有,因笑着起家,道:“春纤你且等一等,我须得迎一迎。这郑女人平日与我不甚来往,却不好失了礼数的。”
而这几句话,不出江澄所料,却在郑嘉成意想以外,她面色半青半白,半晌说不的话,好久后才抬开端,盯着春纤道:“林女人之意,果然如此果断?实在……”
春纤微微一笑,往窗外看了一眼,便想着辞职:“实在时候不早,却得归去了。”不想,就在此时,郑嘉成道:“林大人情意如此,林女人本心又如何?”
要这么说来,这两次相见,倒有几分缘分的味道――前头黛玉归乡,后林如海过世,现在再见,又是在金钏儿的丧乐当中,真是让人印象深切。想到这里,春纤打了个寒噤,也偶然再看美女,转头就往贾府的后门走去:还是早些归去吧,先前在江家所说,还得报与黛玉的。
紫鹃便取了一匣子笺纸,从中挑出一张玉色小笺,冷静送到黛玉面前――却取凛冽傲骨之意。黛玉看着笺纸上用淡墨勾然的老梅,心中一阵暖和,提笔挥墨,立时写下一封信笺。开端先谢过江澄美意,次则以八个字应对郑家之求:父母之命,媒人之言!
只是看着好生眼熟……
郑嘉成见着那玉色笺纸,只以素净墨梅勾画了两笔,唯有素雅,并无半点暖色,心中就是一顿,再偶然用那糕点,只接过来仓促啃了一口,倒是差点噎住。江澄见着她这么一个模样,原是有兄弟的人,倒起了点戚戚之心,便将那笺纸正大光亮地放在桌案上。
及等翌日,春纤边择了个不早不晚的时候,又取了四色点心并两样鲜果,带着那一封小笺,一起乘车到了江家。这江澄的院子,她也曾走过两回,自是顺顺铛铛。
虽见着美少年,但春纤却想起那俊美郎君是谁来。他是当初黛玉千里归家,路途当中碰到的顾茂!数年没见,他生得更加俊美,但身姿矗立,沉寂而有气度,比当初秀逸更添了三分的英朗,便一时没能辩白出来。
“女人但去无妨。”春纤听得她话里意义,面上笑意微微。江澄出去半晌,不一会引着郑嘉成入内:“今儿可巧,林mm正令人送了些新奇点心来,倒是南边的味道,这里可贵的。”
顾茂这些年更加沉稳,心中虽已模糊有些别样的感受,却总归未曾说话。边上的少年年事尚小,看顾茂这个夙来一派君子君子做派的人,此时竟连着看了春纤好几眼,又见春纤生得明丽秀美,内心不晓得如何生出几分庞大,竟张口问道:“方才那位女人,顾兄竟是认得的不成?瞧着倒是秀美。”
想到这个,春纤便与车夫道:“我在这里停下便可。你们自去吧。”说着下了车,与他们银钱了账,本身却往哀乐传来处看去――二三十米以外,一行素白青黑之色压面而来。她便走到边上,故意目送一程,不想才是昂首,忽而见着粉墙黛瓦下,一株大绿柳树旁,正站着一个俊美郎君,生得眉眼清俊,矗立超脱,淡金色的日光洒落下来,生生与他抹上一层淡淡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