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也知他脾气,便顺着道:“先刺探清楚,如果使得,我便令人畴昔请她们母女过来发言。到时候再议,也是不迟。”贾政方点了点头,道:“母亲所虑极全面,他家亦知不能强求立时便成的,倒也未曾催促。如此两厢里说及,也是各有进退。”
有此一言,贾母心中大为松快,因对贾政道:“如何?若他家果然成心,彼时玉儿已是出孝,如何比立时前来提亲?虽说一定没有旁样原因,但是至心有几分,倒是分清楚明。”贾政听得此话,也只得一叹,又道:“但是那郑家公子非常人才,兼着家声也是极好,如果一时错过,倒也可惜。”
此番议定,黛玉心内却很有波澜,偏贾母只恐她想着父母之命,心内便是情愿,实在留她下来密密劝说了半日,又是叮嘱很多,见她对此并无非常的心,方才放下。黛玉一归去,便是忧心忡忡,且将其间事一五一十说与紫鹃并春纤,且叹道:“我心中实在不信那郑家。昔日父亲也曾与我提过,于他家倒是活命之恩。我虽无挟恩图报之意,但是从心提及,却瞧不起这般应诺而对付的做派。我自来不肯委曲,父亲想来也是如此。但是,他家摆出如此架式,若一时推拒了,旁人岂有不嫌我多疑抉剔的?”
春纤抿了抿唇,心想:贾母在婚事上头坑了黛玉很多,现在总算能稍作弥补,可得做的高深些,也免得黛玉难堪。贾母却不负两人所想,不两日,便特特唤了黛玉畴昔。
贾政想着妹婿原是科举进学,又是探花出身,黛玉自来雅好诗文,家学渊源,也非平常女子,倒好泼茶赌书等雅事。贰心内越加对劲,便笑着道:“依着我看来,两厢却也婚配。只是此事须得禀报母亲,总要细细商讨一回,方能作准。”
贾母活着情上面多么老辣,听得这一声,便发觉不对,当即动了动眼,便道:“究竟是甚么事,倒是让玉儿也留下来?”那贾政见周遭再无旁人,便将郑家提亲一事说道出来,又添上两句话:“似这般人家,却也未几了。且那孩子我也细细看过,生得一表人才,又是读书长进,现在十八岁,已是进士,端得前程似锦,比宝玉强出十倍,恰与外甥女相配。何况旧年妹婿已是属意于他。若此事得成,岂不是正合父母之命?倒是两厢安妥。”
说罢,他又细看郑文成,见着他穿戴石青团花儒衫,头戴四方巾,本就生得白净漂亮,很有神采,现在添上一番书卷气,更显出斯文做派。贾政不觉点了点头,略问了两句读书的事,且不说郑文成辞吐高雅,和煦诚心,更加可贵已是进学成了举人。京畿之所,进学越加艰巨,他不过十八,便能如此。
黛玉站在底下,面庞已是垂下,心中倒是庞大莫名――本来父亲当年所说,倒是这郑家,怪道先前那郑女人非常靠近,想来原因就在于此。但是若今后说来,那唐夫人却总淡淡的……由此停了半晌,她才是低声道:“娘舅,父亲的手札,他家果然都带了来?”
贾政本也是存了如许的心,听得此话,自是点头,因含笑说了几句话,特特将他们父子送出门外,才会回转过来,在书房里想了半日,起家往贾母之所而去。
听得着婚事原有妹婿林如海的情意,贾政心中更加看重,忙接了那手札,略看两眼,见着果然是如海所书,不免与郑煦道:“贵府果然书香家世,重信然诺,更胜旁处十倍。”口中这么说着,他看向郑文成的目光也比方才减去七分打量考虑之意,平增三分对劲。
春纤便低声相劝,因道:“女人若觉大人昔日所择的人家,必然不会如此不堪。但是人间人等大多还是趋炎附势,当年大人尚在,郑家天然不会生出那样的心,又如何勘破?且若非心存犹疑,大人也不会与女人那般说。如许的贪权好利的心,常还挂着一个好听的说头。甚么心疼后代,甚么命数刑克等,不一而足。若他家存着,虽是活命大恩,但是他们佳耦情愿满身相代,却舍不得后代婚事上头完善这般的心。此时忍痛割爱,背面见着女人,岂能不嫌弃?当时候女人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