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外头略有些响动,倒是紫鹃返来了。她见着黛玉已是打扮安妥,便到一侧到了一盏茶,送到黛玉身侧,含笑道:“女人起来了,且先吃一口茶。方才老爷唤我畴昔,问了半日女人的事,还令春纤这丫头也畴昔一回呢。”
林如海如是听了这么些话,尚且不晓得春纤的意义,便白做了这半辈子的官,心中明白,面色却只是一冷,且道:“玉儿原生就一番脾气,这般也罢了。那位宝女人,果然如此贤能?”
听得林如海开端问的是这个,春纤微微抿了抿唇,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轻声道:“老爷这话,小婢却不敢当呢。昔日里,我便恋慕那等知书达理,能诗会画的蜜斯,只是原不过这么一个出身,不过内心恋慕罢了。自林女人来了,我便常有畴昔,也想沾一点儿笔墨书香。不想,林女人见着我实在恋慕,竟生了教诲之心。厥后老太太见着女人如此,便将我与了女人。”
“女人醒了。”春纤虽是女子,见着这般情状,竟也脸颊微微一红,半晌才是轻声道了一句,且自走到近前来,将那帐子用银钩勾住,又瞧着黛玉描述:倒是目泛秋水,面泛桃花,几缕青丝缠绵而下,丝丝缕缕,更加衬出一段风骚态度来。
林如海听得春纤这话,面色略略有些和缓,手指悄悄扣了扣大案,且缓缓道:“这又从何说来?”
心内想着,林如海又细细实在瞧了春纤两眼,见着她眉如远山眼如水,面如桃花唇含笑,一件淡青纱衫,上面系着秋香色纱裙,虽是言行有度,恭恭敬敬的,却更加衬出一番粲然的明丽来,竟与旁个分歧。
“旁的都不说,只女人才来,老太太便将宝二爷从碧纱橱里挪到内里,且让女人在内里住着。两个都是依傍老太太而住,女人且在内里,天然更靠近些。”春纤微微垂着的脸越往下埋了一点,口中倒是带着一点淡淡的笑影子的,也不睬会林如海许是有话要说,只自顾着往下道:“如此,女人在府中自是安乐,旁人且要瞧着老太太呢。只一样,自打宝女人来了,我瞧着女人倒有些闷闷的,却不晓得是甚么原因了。”
“女人的心机,我是明白的。可到底是团聚了,不如便如许,可好?”春纤便了然过来,略一考虑,且将那快意云簪取下,那凤钗倒是还是簪着,口中渐渐着道。黛玉也晓得这般倒是道理,便轻声叹了一口气,眼圈儿微微有些泛红,却没再说甚么。
听得春纤说碧纱橱一事,林如海面色未曾稍变,他的手指倒是蓦地一颤,且敲了在大案上面。因着离着茶盏破近,这却磕着了一点子,当即就有茶碗盖刺啦一声,斜斜歪了一小半出来,一点热茶的水汽便缓缓在氛围当中散开。他却未曾看那茶盏一眼,只盯着春纤,待听到宝女人这话,才是慢慢道:“岳家府中三个女人,竟不以排行而论?”内心倒是明白,这宝女人必然不是舅家所出,不然也不会有来了之说。
公然,春纤虽因着这一声心中微惊,到底早有筹办,却还能安安稳稳站着,口中则缓缓答道:“府中的三位女人自是对比着大女人而论挨次的。大女人且不说,二女人原是大老爷庶出的,三女人是二老爷庶出,四女人倒是东府珍大爷的胞妹。因大女人字里有个春字,便都以此而缀后,唤以迎、探、惜。宝女人倒是府中太太的外甥女,原是薛家之女,上宝下钗。女人只说薛家大爷先前有打死人的事儿,厌那家声,便不大喜好宝女人。但宝女人倒是极随分守时的,又展样风雅,府中高低人等都是喜好得很。”